既然尹彦明白却还想来,那就来吧。
云阳远郊的墓园中,六十九位遇难的工人连成了一片,集中在了一起。
一整个上午,方明阳和尚凌三人一个个墓地都前去祭拜了一遍。下午开始挨家挨户的探访。
遇难工人的亲人,对方明阳可谓是即恨又感激的。
恨的,是他的疏忽而导致了这次事故,感激的是方明阳在事故之后,对他们家庭的关心和帮助。
遇难工人的家庭,都有着不一样的情况和一样的难题。
有那年轻还未结婚的,留下了老迈的双亲,拿着一大笔的赔偿金却面临着无人送老的危险。
有那已经结婚的,留下了一个年轻的妻子和幼小嗷嗷待哺的孩子。
甚至有一些,家徒四壁,小孩妻子双亲,都等着他一人赚钱养家。
行千里路,看百样人生。一家家的问候下来,方明阳的眼再次红了。一个个失去亲人,凄苦的人,让他心中的那点愧疚,在不断的加大。
不止方明阳,便是尚凌和尹彦也感触良多。
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上层的人物,施工的农民工,又岂是他们接触得到的?尹彦不说,方明阳和尚凌,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父辈的痛苦和拼搏都和他们无关。自出世以来,尚信和方兴便小具规模,随着渐渐的长大,尚信和方兴也一步步在云阳站稳,此刻更是前途无量。
那种吃不饱饭,没钱养家的情况,他们或许可以想像,却怎么也比不过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来得刺激。
破旧的小房子里,挤满了一家子五六人。数把小小的塑料椅子和一台不足十二寸的电视机,就是一家的行当。方明阳等人的到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满是白头发一脸皱纹的老妇人,手足无措的将他们请进去。一边冲着劣质茶叶,一边说起这次事故,便不断拭泪。
那年轻却满脸愁容的女人,紧紧的抱着孩子,苍白着脸,只是流泪。
“唉,我老了,就等着孩子能有点出息,拼出一条路来。可是……”遇难工人的父亲一说起今后,只能不断叹息。
方明阳愧疚的抿了抿嘴,看着女人手里的孩子,突然伸出手:“我抱抱可以吗?”
女人愣了愣,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怎么也不肯松手。孩子的爷爷道:“让方总抱抱吧。”
方明阳将孩子接过来。三四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严肃的气氛让他感到害怕,一时离开母亲的怀抱落入生人的手中,更是恐惧的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眼睛就要哭。
方明阳伸手轻轻安抚着孩子,看着孩子的模样,他忍不住想起那紧紧握着他的手离开的工人,心,酸涩的可怕,他突然道:“孩子以后的学费,我来出。”
“这,这不行……”老人有些惊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断的摇手。方明阳淡淡露出一抹笑:“没事,阿伯就答应了吧。有方兴的一天,这孩子的学费,就让方兴出。这次的事故,也是我对不起你们。”
老人感激的拭泪,不断点头。
离开老人的家,方明阳掏出一张纸,继续寻找下一家的地址。
尚凌开着车,看着沉默的方明阳。心里再次叹息。这一路拜访了二十多户人家,方明阳便已经拦下了三四个孩子的学费。还剩下三十户人家,他一路走完,该收留多少孩子?
每次看着方明阳在倔强的强撑着,他就忍不住想将人紧紧抱住,告诉他他可以帮他。但是最后还是强忍着。他知道,方明阳不会想要他这种带着怜悯的援手。
他现在只能等着方明阳将他想做的做完。方明阳是高傲的,却也是脆弱的。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在这个什么都不缺就缺好人的社会上,心地好的人是宝贵的,却也是最难存活的。
尚凌心疼的看着他,突然停下车道:“已经很晚了,剩下的我们明天再去吧?”
方明阳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想了想道:“再去两家,剩下的明天。”
尚凌叹息,心疼的道:“奔走了一天,你也该累了。”
他摇头,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尹彦,问道:“尹彦你累么?要是累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我不累,既然要去,现在去吧。早点做完也好。”
“好。”尚凌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个尹彦,就这么不懂他的想法?想着还得继续,他就忍不下心疼方明阳。
他多么想现在回去,好好抱着方明阳,劝劝他,让他不要这么压抑愧疚……
他开动车子,道:“明阳,别这样。你已经尽力了。”
方明阳整理着刚刚访问的家庭的资料,将孩子的资料放在了另一边,听到尚凌这么说,笑道:“我没事,不要担心。事情也过了这么久了,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们而已。”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他们,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你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是吗?”方明阳敛了敛眉眼,有些伤感:“那是六十九个家庭啊,六十九个家庭的破裂,我做得再好又能怎么样呢?死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尚凌忍不住停车,将人紧紧抱在了怀中:“不,你正努力的给他们幸福。你一户户的给他们送上了温暖,将孩子的未来扛了下来,他们该感激你。看到了吗?他们都很感激你!”
方明阳没有挣扎,只是靠在尚凌的肩膀上。好一会才道:“是这样吗?”
尚凌点头,方明阳却突然笑道:“尚凌,未来的我,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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