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君见甚至怕见卢弼时了。
这份变了质的感情日积月累,开始压迫到他的神经。他开始变得脆弱易感,虽然谁也看不出他的变化,甚至他自己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但是卢弼时推开他的次数愈多,他心底的暗云就愈发汹涌。
为什麽?不对的话,为什麽爹爹不彻底放开他?
若不是他一厢情愿,为何不愿陪他同堕地狱?果然,是他要求得多了吗?
卢弼时怎麽处理这桩家案,卢君见不甚在意。卢弼时说过了,他不必多想,他会护著他。但是,卢弼时为安抚褚氏,连续月余,日日宿在褚氏房内,情好交密,连见儿子的时间都少了。卢君见在自己心中窥见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
以前,会因爹爹的认可赞赏和亲近,觉得快乐。却不会因为爹爹和别人睡……觉得痛苦……
原以为可分享的温情,这才露出假象的面具吗?
一开始,只因父亲对自己好……
卢君见知道,他从来最怕孤单,最怕黑暗,最怕被扔在一旁。爹爹若只属於他一人就好了,就像……他以前的爹爹一样,只有他一个儿子,只宠爱他一人,只因他的欢喜烦忧而欢喜烦忧……唯一的……多好……
爹爹啊……
长大後,清醒回想,当时是被硬带回来的,不知道那样囚束过他的人现在怎样了?
心里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爹爹对自家人有怜惜,在外面却是铁腕无情的手段……
不敢问。
卢君见再笨,也知道是禁忌。他失踪的十一年,是不堪,是脏臭,是该清空的十一年。
只有不被人知道,才能体面地生存下去。
他是卢家的大公子。仅此而已。
爹爹说过,他只喜欢乖的,那麽他会变得更乖,叫爹爹撒不开手……
卢君见在黑暗中抱住自己,一遍,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说。只要他愿意,没有人舍得放开他的,想要留住别人的目光,得自己变强,自己闪光,自己的路自己走。
蜿蜒的藤蔓只会被人踩在脚底,即使要和善可亲的表相,他也要自立自尊做好大树旁的小树,等到大树的年岁到了,老了,那时候,小树茁壮,绿荫成盖。依附,便可以换一换。这是卢君见美好的愿望。
二十九,轻车逐飞雾
又两年後,卢君见十九岁,朗朗美少年,眉眼张开了,身量拔高了,昔年“俏娇娘”,如今俊面郎。
继卢君见之後,卢君恩也初涉生意场,接受父亲安排的历练。
倒是卢家三公子卢君行自两年前离家後,再没有回来。去年过年时,褚姨娘秉过老爷,请卢君恩去接乔万儿母子,乔万儿是接回来了,卢君行却留书一封,不知去向,不肯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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