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根琢磨着趁水浅趟过去,可当他低头探查水的深度时,立刻被水中的倒影惊呆了。
殷红色,荡漾着微波的血水中,映着一个英挺剑眉的子,正惊讶地看着自己,那眉眼不正是刚才影壁中大义灭亲的那哥们儿吗?
水根不可置信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脸。而水中之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怎么回事?”水根不知所措地抬头问,站在一旁跟木头似的拓跋绍。
这下算问对人。
只见清河王终于有反应,咬牙切齿地蹦出了几个字:“拓跋嗣!”
下一刻,跟疯子似的抓着水根的脖子就开掐!水根拼命地挣扎,怎么也拗不过绍的手劲儿。
就在快要窒息之时,他仿佛看到一个深深的眼窝,脸蛋儿鼓囊囊,大约七八岁的娃娃,瞪着兽儿般的眼冲着自己喊:“王兄,你也太没用!连蛇都怕,以后围猎之时,你就走在我后面,任他飞禽走兽,都伤不你!”
也许是缺氧造成的幻觉吧?那一刻水根突然不想挣扎,他笑着闭上了眼,心中不断回响是那句:“只愿来世……欠你的统统还给你……
可绍看到水根嘴角的那抹笑,却慢慢地松开手,任凭水根跌落在血水之中,泄愤地击打着四周的水面。
然后冰冷地看他眼,冲着水根说:“亲手杀了你都脏了我的手!”
说完,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从上方的洞口跳出去。
这时,祭坛内山石摇晃,落下来的石头打得水花四溅。
那王八壳子怎么那么准呢?看着没?这不马上就要被埋入土中了吗?
水根低头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当月光完全消散后,脸上的眉眼也慢慢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一脑袋半长不短的羊毛卷,平凡、倒霉到家的眉眼,正如丧考妣看着自己。他就自己怎么可能是风华绝代的万人?
就算是同样的卷曲头发,也不过是可笑的拙劣的模仿。
刚才那影像中如果都是真的话,那么自己其实是绍每次提到都咬牙切齿的王兄——拓跋嗣的转世。清河王与万人的那场感动地的爱情中,根本没他什么事。
不对,有点关系,他是那场悲剧里的唯一恶人,不但亲自下令杀了自己的弟弟,随后又失言杀了他以命保存的爱人。
这么看来自己也真是死有余辜。
这充满意义的十九岁的人生啊!
敢情儿就是为了一路风尘仆仆地颠到个破鬼村还债来了!
只是猴子,小刀他们,因为今世的罪行而遭到应有的报应。而他吴水根却要因为前世犯下的业障而长埋于土下。
心中的愤懑之情,竟比当初含冤入狱还要委屈十倍!
水根红着眼圈,梗着脖子瞪着被钉在墙壁上哼哼唧唧的冯局长,瘪着嘴嚷道:“我……我吴水根又没坑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凭什么啊!”
到了最后,孩子已经嚎啕大哭,可惜哭号的声音与那山石倒塌的声音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血水逐渐没过他的口鼻,坍塌的碎石有好几块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当整个人浮在水里时,憋着的那口气不多时就耗尽了,冰冷的水开始呛进肺管里,意识也要慢慢地消散了。
小孩最后想到的是:这辈子没欠下什么吧?来世,如果有来世,谁的债也不欠,爷爷只要好好地活够自己的那份……
就在时,他感到水在上下涌动,费力地睁开眼睛,依稀看到有个黑影朝自己游来,
黑无常来接自己了?
小孩笑合上了眼,安心等待着奔赴另一个世界……
三十六
当胸腔里的积水被大力地咳出来时,水根睁开眼睛,有些呆滞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真好,阳光、芳草、小麻雀的,就是挡在自己面前的脸长了点,挺不错的小伙非嘟噜着腮帮子,瞪着自己。
戴鹏?水根意识还有些混沌。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干嘛看着自己?又想搞什么恶作剧?
开始当他终于看清带戴鹏的那双眼时,激灵灵地哆嗦了下。
不对!是拓跋绍那个煞星!看这架势也不像是阴曹地府,他为什么会折回来救下自己?
发现水根睁开了眼睛,绍就目露凶光,将正按在他胸膛上挤压的手,又挪到了脖子上。
水根实在是没有翻白眼的力气了。哦,原来是掐一次不解恨,捞出来再掐一遍啊!
“你……你个大傻逼……能……能不能一次掐透!缺德带冒烟的,还带返工的啊……”
也许是没有顶着拓跋嗣的眉眼,绍看着下面龇牙咧嘴的倒霉孩子还能压得住火气。
只是心有不甘地掐几下泄愤后,问:“我问你,你为什么失言杀了万人,又用那么阴毒的阵法把我囚在墓室数千年?
水根缩着身子,捂着脖子咳嗽了半天,没好气地说:“我……我他妈前世今生的,两辈子咔嚓掉好几条人命了,没有一条是咔嚓明白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就做梦似的那些情节,水根是懵懵懂懂的,虽然觉得绍哥们儿够悲怆的,但也仅止于此,再要生出罪恶感什么的,还得靠点煽情培养。
看着绍跟审犯人似的咄咄逼人,小水根心里的委屈劲儿就甭提了。
他干脆把后背转过去,不看绍那副窦娥冤的嘴脸。
可他刚转过身去,绍突然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撕拉一声,身上唯一的一条皱巴巴的裤衩算是报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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