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能听懂几个字,我娘就死了。我恪守她的遗言,从山里逃出来,被融表哥所救。我花了很久才学会说话写字,不吃生肉。”祁路说,“这边管我们叫野人族。”
原旭晨震惊地看着他。他知道祁路的身份是假的,没想到真的那么离谱。
“碎巨石、行千里对我来说都是小事。”祁路用他的球球手拍胸膛,“所以你放心地去争吧,我会保护你的!”
祁融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满脸满眼都是骄傲。
眼前浮现起半日前的情景,在三人濒临溺死的绝望池底,祁路握紧干疆剑奋力挥斩,刹那间天地失色,只余一道炫目剑光,好似腾龙从天而降。剑光过后,泥土碎石池水分崩离析,三人的视野直通天空,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是野人族的孩子,怪不得有那么大力气。原旭晨看看祁路不算健壮的胳膊,很难想象它能挥动连祁融都拖不动的大剑。
择主之后的干疆似乎收敛了戾气,重量也减轻了不少,两人才得以把它偷运回来。
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帝王,原旭晨把莫野剑上呈给皇帝。但莫野斩云塘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原旭晨也被推上了政治舞台。从此储君之争的名册上又多了个名字。
原旭晨望着天边的启明星说:“你们是上天赐给我的良将啊。”
☆、第9章 一只傻鸟
云塘事件发生后,皇帝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个从未搭理过的儿子。原旭晨第二天清晨被太监传唤去上朝,自那以后,祁融和祁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他。
这件事对凌国或许意义重大,但祁家兄弟的日子仍然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这天碰上不知什么庆典,学堂放假,祁融和祁路无所事事,不知不觉又逛到了庆安主街。这些年下来,祁路已不再对街上的美食和小玩意儿露出土包子的表情,祁融也不再指使他顺手牵羊占人家小便宜,赫大钱袋照旧理所当然地跟他们一起逛街,看到好吃的,就随手叫上三份。
接近午时,人流渐渐往美食街上移动。祁融嫌挤,便往人少的地方走。经过一条胡同岔口时,隐在巷角的人影忽然蹿了出来。祁路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在最前头,一脚把人踹上墙壁。
壁画贴上墙又弹回到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着,扶腰艰难地爬起来。他头顶上方,一只五颜六色的鸟扑腾着翅膀,身上挂着铁链子,另一端系在这人手腕上。
“公子饶命!饶命!”见祁路往他这儿小迈一步,以为又要揍他,此人赶紧讨饶。
“你鬼鬼祟祟要做什么?”
祁融话语不重,但生生让人打了个寒战。
“我我我卖鸟。”这人结结巴巴地说,“见诸位公子衣着光鲜,想必一定是心善之人。小人前些日子偶然捡到一只受伤的鹦鹉,心生怜悯,带回家养好了伤,它却不肯离开。小人家境贫寒,一家老小尚且艰难度日,哪里养得起它。这便带它出来寻一个良主。”
见三人不答话,小贩谄媚地笑笑,用手指偷偷比了个数:“很便宜,只赚回一点饲料和药钱。”
“它只有一只脚,站得不累吗?”祁路插话道。
仔细一看,这鸟确实缺了条右腿。怪不得一直扑扇翅膀蹦跶个不停。
“不碍事,这鸟已经习惯了,飞累了自然会停下来休息。它很聪慧,公子们收养了它吧。”
“把你的一条腿砍了,你能习惯吗?”
小贩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赫钰扶额,怎么感觉祁路越来越像某人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小公子这这这话说的……”
“鸟腿的伤口太平整,明显是用利器切断的;既然是出于善举,为何偷偷摸摸还要收钱?而且——”祁融顿了顿,放缓语速道,“右腿是挂腿箍的地方吧?我记得某位大人家里有只鹦鹉跟这只挺像,但它是两只脚的……”
小贩“噗通”一声跪下,眼泪鼻涕像开了水闸一样奔流不息。
“公公公子,小的糊涂啊。小的没去偷没去抢,几日前经过王大人府外时,看见这只鹦鹉在墙角傻呆着,被小的抓住也不知道挣扎。小的一时脑抽,带它回了家。本想给小儿子当玩具,到家才发现它腿上套了个箍儿,还是个拿不下来的死箍,缀着王府的牌。俺当时心里一慌就把鸟腿给剁了。后来再后悔也来不及。还是还不回去了,把它宰了俺又觉得可惜,便拿出来换几个钱。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当街哭得厉害,头顶上的鸟儿蹦跶得起劲,不少人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小贩瑟缩着往胡同阴影里移,憋着气不让自己哭,哽得浑身颤抖。
“行了别哭了。少爷我今天做一回好事,把这烫手山芋给我吧。”赫钰道。
小贩如释重负,佝偻着背把链子双手呈给赫钰。
之后他眼巴巴地看着赫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赫钰瞪了他一眼:“要我陪你去王大人府上走一趟?”
小贩赶紧泪奔离去。
一转身,赫钰一脸阳光灿烂地向祁路献宝:“小路路,这只鹦鹉送你玩儿。”
祁路立即扭头看祁融,祁融挑了挑眉,点点头。
祁路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赫钰的礼物。
赫钰非常愤懑:“我送你东西,你看他干什么?”
祁融答:“因为他是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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