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风铃声响了起来,陆蓥一喊着“欢迎光临”抬起头来,结果看到赵远匆匆忙忙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新摘的瓜,我放这儿啦。”他说完便急匆匆地又离开了,外头传来摩托车马达发动的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声音,赵远一阵风似地又刮走了,只留下空空保全门口的晴雨娃娃旋转着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卓阳从后厨走出来说:“阿远来过了?”
“嗯。”陆蓥一用下巴指了指柜台,“拿了几颗瓜来。”说完还看了眼卓阳,言下之意是还不拿去冰镇了,完全使唤卓阳使唤得习惯成自然。
卓阳笑着拎起那一麻袋西瓜,经过陆蓥一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陆蓥一说:“怎么?”
“你脸上沾到东西了。”卓阳说着,伸出手装模作样地在他脸上摸了好一会,在陆蓥一快要发作的时候,才轻松地伸手一拂说,“好了,帮你拿掉了,我去弄西瓜。”
陆蓥一怔怔地看着卓阳的背影,只觉得头是越来越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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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真不愧是俞英的外孙,他似乎天生就跟车是一国的,杨宇帆花了几十年都修不好的车到了他手里仅仅三天就已经有了起色,然而同舟实在是撞得太严重了,加上这毕竟已经是一部穿越了半个世纪光阴的老车,现在市面上别说是同类车,就连原系列的零部件也很难找到了。然而,如果把同舟里里外外都彻底换成新品种的零部件,那即便是修好了,它也不再是俞英的同舟了,如何在修好与保持住同舟的本色之间做出最好的取舍成了一个大难题。
陆蓥一有好几次都看到赵远皱着眉头躺在沙发上发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家伙现在有事没事就往空空保全跑,想到了什么不是跟卓阳聊就是跟李景书聊,他跟房立文的关系不错,更难得是更张雪璧也走得很近,俨然已经是不拿自己当外人。陆蓥一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赵远在人际交往方面的能力与他在车方面的能力都出众得令人咋舌。在一次长达五天五夜的销声匿迹后,赵远终于笑容满面地再次出现在了空空保全所有人的面前。当时空空保全的所有人正围在桌边吃午餐,他一坐下就伸手对李景书说:“景叔,我饿!”
李景书赶紧去给他盛了一碗饭,接着就看他埋头猛吃。吃了一碗又一碗,吃了一碗又一碗,就连卓阳都看呆了。陆蓥一问他:“你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赵远在百忙之中算了半天,最后伸只手出来:“四天。”
乖乖,陆蓥一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赵远终于停下筷子的时候,一桌子的菜和一锅饭都被他扫荡一空不算,李景书新买的三斤面条都一起搭了进去。赵远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边打饱嗝边笑嘻嘻地说:“同舟修好啦,我把同舟,修好了!”
这一天下午,所有人终于看到了同舟的新面目。军绿色的老式卡车在灯光下闪耀着令人心头震颤的耀眼光芒,赵远并没有将同舟完全刷成一部新车,只是对于损伤太严重的地方补了漆,全车有六成的地方还保留着斑驳的岁月痕迹,但却从里到外已经恢复了生气,就像是一个被王子的吻所唤醒的睡美人。
俞英由冯保国推着轮椅来到了同舟的面前,当再次看到这辆爱车的时候,老太太的眼里顿时泛出了晶莹的泪花。她擦干眼泪,撑着轮椅努力地站起来。赵远想要去扶她,却被他外公瞪了一眼,只好紧张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上前搀扶。
所有人都看着俞英,尤其是冯保国,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紧张又有期待,同时还有几分纠结挣扎,然而最多的却是那一份浓得化也化不开的真挚感情。他看着俞英努力地靠着自己站起来,由于身体虚弱,俞英的腿脚使不上力气,她站立在地上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重量还是着落在手臂上,因此两条胳膊颤抖得十分厉害,但是她忍住了。她就这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站起、适应,又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卸掉胳膊上的力度,直到靠两条腿站立在地面上。看到俞英终于站起来的时候,冯保国微微出了口气,这才敢走上去说:“我扶你去驾驶室看看。”
俞英笑着点点头,伸出手,任她的老伴小心翼翼地搀住她,扶着她登上驾驶室。俞英就像是个第一次收到珍贵礼物的小女孩那样,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恋恋不舍地轻轻抚过同舟驾驶舱里的每一部分,她说:“保国,你看,这个被你的水壶磕出来的印子还留着呢,真好,就像是五十年前一样。”
冯保国看着俞英颤抖着手摸索曾经属于她的爱车,他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对赵远说:“谢谢你!”
赵远愣住了。冯保国以为他没听清,于是又说了一次:“谢谢你为她修好同舟。”然后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赵远的心里一时升起一种十分奇怪的感受,他跟他外公从来不亲,哪怕是现在,他为他外婆修车,他外公对他道谢,两个人之间永远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但是无法否认的是,他外公对于他外婆的爱却是那样明明白白、显而易见。赵远忽而就想通了小时候挨的那一顿揍的原因,撒谎当然是不好的,但这或许只是他挨揍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眼前这个不善表达自己感情的倔强老头所从未说出的,那些被他杜撰于自己父母身上的关爱他的例子其实每一个都来自他外婆,也许老头就是因此才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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