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只是疼痛,没有办法思考的疼痛。小盏说什么,他也仿佛听不清了。感觉被人扶了起来,半靠着,一个冰凉的瓷勺子贴住嘴唇,是水,张擎机械地张嘴喝进去,喝了几勺,摇头,小盏轻轻把他放下,说:“哥,让林大哥陪你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点粥。”说着出去了。张擎也不说话,林起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张擎感到有水珠掉在手背上,他是在为他的秦将军哭,张擎想。
又昏昏沉沉过了几天,眼睛慢慢看见一点了,又过了几天,又看见一些,老邱每日看诊,张擎每天在喝药和昏睡中度过,其实并未受外伤,是能起身的,现在除了喝药吃饭如厕,张擎都是在床上昏睡。又过了几天,能起身在院子里走几圈了。这样过了冬天,黑布一层层慢慢揭去,最后张擎的眼睛能看见了。
秦书成却一直杳无音信,眼看着生还无望。张擎每次听了消息都面无表情,还是醒醒睡睡,神智有些不清。
此时已是四月底,正是石榴花开红似火的的时节。张擎半靠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上,这个躺椅还是秦书成给他做的。微风吹来,有火红的花瓣偶尔飘下,落在张擎的头上,落在树旁的水缸里。张擎手摸着躺椅的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看向很远的虚空。
小盏端着茶碗走过来,看他这样,无奈地摇头,走到躺椅旁,扶着张擎喂了口茶水,轻轻说:“哥,你看开些吧。”张擎不语。小盏摸着张擎的胳膊,眼圈红了,原来圆润结实的胳膊只剩一把骨头了。张擎转过头,摸了摸小盏的头,这个才15岁的孩子,却已经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晚饭后,离天黑还早,张擎坐在床上,忽然说:“小盏,给我找件换洗衣服,我去洗澡。”小盏正在收拾碗筷向外走,闻言吃惊地回头,因为这一向,张擎都身体无力,每天只能下地走一小会,洗澡是个力气活,他自己是洗不了的,都是小盏扶他去洗。小盏随即喜笑颜开,答应道:“行,我马上找。”
张擎扶着小盏的手慢慢走到浴室,小盏把衣服放在浴池旁的竹椅上,伸手要为他脱衣,张擎抬手止住他,道:“我自己来,你先回房去,我没事。”小盏放下手,不放心地看着他。张擎勉强笑了一下道:“你去吧,我自己回去,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小盏只好出去,却不离去,只在门外静静地等。张擎打起精神,脱了衣服,浸到水中。手掌张开,是那块墨绿的古玉佩,张擎眼泪渐渐下来,越来越多,出不过气来,开始哽咽,继而嚎啕大哭。
门外小盏听到他大哭,心一下子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29、无音 …
人是复杂的动物,大多时候不是那么理智,能准确判断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可是自己的身体和情感却能用最敏锐的直觉做出最快的最真实的反应。
张擎以为自己和秦书成是亲密的兄弟关系,至多是多了一层暧昧ròu_tǐ关系,可是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却因为秦书成迅速做出了超出了兄弟和性伴的反应。乍闻恶讯,天塌地陷,魂灵飞散到虚空,身体无知无觉,继而醒来,撕心裂肺,只想随他而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大哥不在了,大哥不在了,自己还活着干什么?死了吧,跟他去吧。极度悲痛烧坏了张擎的脑子,他没有办法判断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时间流逝,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想到,大哥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我死了,要是他回来了呢?而且,死很容易,但大哥一定不会答应的。不,不能死,要等他回来,一定要等他回来!
还有小盏,还没有成年,要给他一个交代,自己要振作起来,至少看着小盏成家立业。可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怎么忍受?这样了无生趣,日子怎么挨下去?如果不死,以后几十年的空白怎么填满?
翻江倒海想了很久,终于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小盏从厨房端早饭出来,突然看到张擎扶墙出来,连忙放下碗,扶住他,道:“哥哥,你怎么出来了,我端饭进去你吃吧。”张擎还是很虚弱,但依然说道:“我在院子里走两圈再吃饭,没事,我躺了这几个月,骨头疼,多走走对身体好。”
小盏只好跟着他走,走了两圈,张擎扶墙喘气,真的是不行了,身体太虚了。进屋吃饭,平时只喝几口汤,今天勉强自己吃了半碗饭。小盏很高兴,哥哥真的缓过来了。
吃完了,张擎歪在屋里养神,一会又想到花园走走,不让小盏跟着。走了一会累了,才回屋歇着。这样强打精神,几天后,身体就真的好多了。老邱过来一看,大为高兴,如此下去就康复有望了。
半个月后,张擎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正常吃饭睡觉,身体有力气了,开始干活。只是人很沉默,不爱说话,脸依然消瘦,再也没了婴儿肥,脸色白的透明,经常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冷若冰霜。只是小盏知道,哥哥心里是不好受罢了。
张擎开始在菩萨像边上的白墙上用碳条画正字,从林起所说秦书成失踪那天画起,此时已是五月下旬,到今日为止整整二百六十五天,然后每天画一笔。每一笔都让自己记清楚心在滴血。
一日,忽然来了几个陌生人,一色健壮男子,声称是圣上派来的,领头的俊秀青年虽身着普通绸袍,却一身气派,气度天成,微微而笑,自称博陵郡王,领圣命而来。张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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