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方远的嗓子还没好全,年假便休完了。他又恢复早出晚归的日程,几天也不定在家里吃一顿。
好不容易赶上星期五下个早班,林择却因为要进修,周末两天都要去外地参加培训,留他一个人。
他打电话叫许立出来喝酒,结果许立在那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这在定场地呢,中途跑了钟鹃非抽我不可。”
方远看了眼通讯录上密密麻麻的号码,最后拨了一个很熟悉的。
“我晚上回来吃,大概六点到吧。”
挂完电话,他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冯旭真一抬头,瞧见方远一个人站在里头,不禁愣了下才赶紧走进去。
平时各忙各的,他很少有机会能碰见方远。
对方似乎是刚忙完工作,领带被随意地扯松,衬衣领口也被拽得有些凌乱。他闭着眼,懒散地靠着电梯,环抱手臂而站。
冯旭真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这个男人专注也好散漫也罢,他不管怎样都透露出一股让人抵抗不了的味道。不关乎性别,谁都会被吸引,自己也脱不了俗。
“忙完了?”他站在方远旁边笑着问道。
方远没睁眼,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冯旭真其实很清楚,方远这人不安稳,跟他在一起是长不了的。他不求长久,只要能偶尔睡一次就知足。
论长相身材,他不觉得自己比林择差。林择都可以,他有什么不行。
“时间还挺早,”冯旭真不动声色地靠近几分,用有些发烫的气息凑在方远耳边说道,“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他自认为暗示得已经足够露骨,对方也不好意思装傻。
“我说你能不能离远点,”方远凉薄的声音冷不防响起,他终于睁开眼侧头看过来,“贴着我热。”
冯旭真不知怎得心里突然有点慌。习惯了方远总是挑笑的模样,如今突然收起笑的冷淡架势,倒是叫他有些发怵。
电梯门恰合时宜地打开,方远大步走了出去,只留冯旭真神情复杂地站在里边。
方远提前下班错过晚高峰,顺利地在六点整赶到了目的地。
他一开门就听到自家祖宗元气十足的喊声:“妈,方远到底来不来,我的糖醋鱼快要冷透了。”
“还没起锅呢哪就冷了,”方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刚开门进玄关的方远,冲他一抬下巴催促道,“快点快点,你那小祖宗要闹翻天了。”
他随手扯下领带放在鞋柜上,换鞋往客厅走。刚走一半,一个抱枕就飞过来朝他脸上砸。
“方远!”
见对方轻松接住枕头,沙发上那个盘腿坐着的女孩有些不服气地瞪着他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知道回家吃饭。”
“怎么跟你哥说话的,”方母从厨房探头招呼他道,“快过来给她的糖醋鱼淋汁儿,准备开饭了。”
方婧文是方远的亲妹妹,比他小十来岁。最喜欢的东西是甜食,最讨厌的东西是方远。
方远拿着抱枕走到沙发旁,照着方婧文的脸就压下去:“过来帮着拿碗摆筷子。”
方婧文被闷得小脸通红,挥着双手在枕头后边气急败坏地喊:“方远你个杀千刀的,我跟你没完!”
饭都摆上桌齐活了,方父才慢吞吞地拿着报纸从屋里出来,看见方远点了下头,说了句:“回来了。”
“对了有个事我忘提,”坐上桌没多久,方母便抬头说道,“前几天你徐阿姨又在问我你谈朋友的事,说要跟你介绍一个,条件挺好的。”
方远还没接话,方父就在旁边不紧不慢道:“二十来岁还年轻,事业重要。”
方母没搭理他,继续说:“都拖着我说好几回了,再推我都不好意思。”
“你不就嫌她烦吗,”方父嚼着豆干,“敷衍几句说有对象不就行了。”
“你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找个女朋友,”方母说着忍不住叹口气,“听许立说你前不久还病了一场,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方父喝了口鸡汤道:“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母一放筷子瞪了过去:“我跟我儿子说话,你消停点成不成!”
“成成成,”方父面不改色地点头夹菜,“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
15.
方母本还想再念叨,结果被那句“食不言寝不语”给噎了回去。再抬头看她那一双儿女,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吃瘪的模样,气得她恼道:“真是一群冤家!”
方远吃完饭就被支使去洗碗。等收拾完出来,坐在沙发上的方父慢悠悠地收起报纸,冲他点头道:“去阳台聊两句。”
方婧文坐在边上搂着抱枕,狐疑地盯着他俩:“你们俩又说什么悄悄话。”
“少问,”方远伸手把她的头发揉成一团乱,“写你的作业去。”方婧文气得一阵尖叫。
白天虽说是骄阳似火,但入了夜却还是带着些许凉意。方远跟着他爸来到阳台,顺手把门给带上。
方父从兜里掏出根烟来,叼在嘴上颔首示意他。
“我妈不是不让你抽吗。”
方远笑了笑,摸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他爸深深吸了一口,慢吞吞地吐出烟雾来:“就一根。”
烟味一起,方远不自觉往兜里摸去,却发现薄荷糖已经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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