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衍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露出一脸无奈又无赖的表情,“医生,让我走吧,我没钱。”说着还掏了掏刚穿上那裤子的裤兜。
“我们已经通知你的家属了,昨天和今天的急诊费用你不用支付,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病一定要治。”
“我没家属,也没病。”骆衍摊了摊手。
“通过公安局查的家庭联络人总错不了。”司捷摇了摇手中的病历夹,“而且我是医生,你不是。这里面是你的化验单,我给你做了血液和补体的检查,基本可以确诊是系统性红斑狼疮。你在用药,虽然效果不大,别和我说什么不知道,你的症状太明显了,而且昨天找你证件的时候,你兜里掉出来几颗强的松和氯喹(kui)。”
骆衍听司捷说完,轻笑了一下,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有些孩子气,“好了!医生!我知道了。第一次遇上你这么负责的医生,还蛮感动的。可是我想说,我真的没有家属,我妈昨天刚死,我没有爸爸。当年我妈给我们登记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总之你联系的那个肯定不是我家人。我没钱治病,我妈就是因为这个病没了的,现在这样随便维持着我已经很满意了。”
司捷被面前这人笑着用话给堵住了,一席怎么听都很悲哀的话,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接点什么。
骆衍见司捷无语,便弯腰继续穿鞋。
待他把两只鞋的鞋带都系好,起身朝司捷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你…你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的。”司捷趁着骆衍还没走出门,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他不是一个热心肠,如果一定要说有原因,那便是因为骆衍和那人一样姓骆,而且是那人给送来他这儿来的,“我可以帮你提供免费治疗,费用不需要担心。”
骆衍已经到了病房门前,听到这话顿住了脚步,他扶着门把手,低了下头,司捷看到他嘴角擒着一丝笑意,几乎以为他一定会满心欢喜的答应。
“谢谢医生。”骆衍回头笑看着司捷,“但还是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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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衍回到住处的时候已近中午,他踩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不知道是饭盒、空啤酒罐、烟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走进自己房间,胡乱蹬了鞋子躺倒在床上。老旧的木头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用手臂挡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哭了。从母亲昨天去世直到现在,第一次。
骆衍从小就听别人骂他,他们说,他是妓女的孩子,是个连爸爸都不能搞清楚是谁的孩子。
他的确是,只是那时他还不明白什么是妓女。
长大一点之后,骆衍渐渐明白也懂得了别人骂的他的那些内容。但他始终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问,得不到回答,再问,还是没有答案,渐渐地骆衍也就放弃了,也许正如别人说的那样,他的母亲都不知道他的父亲究竟是谁。
很多时候,骆衍以为自己一点都不在乎有没有父亲,就如同很多时候他也以为自己对母亲是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的。但直到昨天,母亲去世,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破了碗大的一个口子,血流了半腔子。
疼,疼得都不知道还在疼了。
昨天他在医院太平间外的长凳上坐了三个小时,然后迷迷糊糊地出了医院大门,淋着雨漫无目的地走,疯子一样。最后走不动了,也不管不顾,就地坐下,失去了意识。
今天在医院醒来遇到一个好心的医生,骆衍想起刚刚和自己较真的那个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忍不住想要流泪的感觉。
有些人,连想要卑微地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求。
第二章
骆衍躺床上胡思乱想,没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睡了一下午。
他是被敲门的声音给吵醒的,敲门的人像是和门有仇似的,敲得又急又重,一边儿还扯着嗓子在那儿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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