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这个姿势会让对方更容易亲吻他的脖颈,更容易把他的衣服掀开,也更容易掐着那个纤细的下巴,逼着他把头重新拧回来。
然后那种强烈的锐痛,又会再一次把他撕成两半。
但没有关系,必须没有关系。因为现在他面对的是帕西瓦尔,真正的帕西瓦尔,那他应该是荣幸的——他必须感到荣幸。
他咬紧牙关,不停地对自己说话。他努力地消磨不受控制的抵触,身体的皮肤瞬间如炉火般燃烧。
他在等待帕西瓦尔的手伸进来,他知道它会伸进来。它会掐拧着,婆娑着,让他身体接受另一种与玛丽给他的完全不同的伤痕,让皮肤留下一块一块青青紫紫的淤痕。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上述的情况,一件也没有发生。
帕西瓦尔只是俯在他的身上,身体的重量也没有全部释放。
他们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一会,谁都没有动作。而当克雷登斯再次把眼睛睁开,他看到帕西瓦尔笑了。不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开心的笑。而是无可奈何的,无计可施的笑。
帕西瓦尔放开了他,唯一的、比拥抱更明确的肢体接触,只是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帕西瓦尔喃喃地说,随后从沙发站了起来,浅浅地叹息,“……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帕西瓦尔站定了几秒,而后不再理会还躺在沙发里愣神的克雷登斯,顺手拿起了空掉的酒杯,慢慢地往黑暗的走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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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涟漪
克雷登斯确实什么都不懂,但他不敢深想。他与帕西瓦尔的关系就像一块禁区,只要稍稍靠近,便会有妖魔从黑暗深处出现,将他拽进荒蛮的丛林。
所以那天晚上他只是很费劲地把拥抱的感觉剔除,而剔除之后,他便被强势的困意征服。
可惜,那一觉克雷登斯睡得很不踏实。
事情发生得很诡异,他甚至无法断定自己是做梦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他的房间在二楼中间的位置,帕西瓦尔则睡在他隔壁。老宅的一楼很高,天花板至少有三米以上。可他好像看到风把窗帘吹了起来,然后有一束高高的麦穗在窗外摇摆。
然后他又听到了那些说话的声音,窸窸窣窣,仿佛有人拖着睡衣在他床边来回走动。他注意到窗帘下摆在地上摩擦,他想大概是那里发出的声音。
于是他翻身起床,打算把窗户关上。顺便看一眼屋外摇摆的到底是不是麦穗,而为什么会有麦穗长那么高,他来的时候又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可是他才刚把被子掀起,还没有走到窗边,就见到一把银亮的收割刀猛地把麦穗砍掉,而被砍断的一截麦穗则蹦跶着落进窗里。
他受到了惊吓,赶紧缩回床上。
他想要呼唤帕西瓦尔的名字,但他又怕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毕竟巫师世界的一切都与麻鸡世界不同,那有麦穗能长那么高也不足为奇。
他摸索着床头,点燃了烛台,想让房间多一点亮光。可当烛台点亮的一刻,那落在窗帘底下的麦穗又开始变化。
他看到了一个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漂浮在麦穗的上方,牛奶一点一点倾倒,淋在麦穗的颗粒上,并缓缓渗入纹路之间。
他壮起胆子,握着烛台下床,可他的双脚刚一踏到地面,又一阵混淆着说话声的风吹进来。
他警惕地看向窗户,看清窗外的一刻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她漂浮在窗户外头。她的手里攥着收割刀,眼睛则死死地盯着半截穗须。
那个人克雷登斯认识,他对那种努力压制情感又无法自制的狠戾的眼神太熟悉了,那是他曾经不敢直视却又无数次于梦魇中纠缠他的——玛丽·露·拜尔本。
克雷登斯手一松,烛台掉在地上。
火光瞬间熄灭,房间又只剩屋外清冷的月光。
当他再抬头看向窗户,屋外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地面上的被牛奶侵泡的麦穗,也无影无踪。
他惊魂未定地在床边坐了一会,然后飞快地冲过去把窗户关上。那些仿佛在他耳边絮叨的交谈声终于消失了,房间瞬间安静得能听到耳鸣。
克雷登斯走回床上,用力地扯上被子蒙住头。纵然他还什么咒语都不会,但还是于枕头底下把魔杖握紧。
如果这是做梦,他应该因受惊而苏醒。可他没有,他竟就这样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第二天早上天空大亮时,床边倾倒的烛台和紧闭的窗户也证明昨夜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他确实是醒着的,把烛台碰倒并关上窗户的一系列动作都确凿存在,而唯一可行的解释,只能是他产生了幻觉。
虽然很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敢开口问帕西瓦尔。他也不是很想提玛丽,尤其不想回忆太过黑暗的一段时光。
当他住到帕西瓦尔的家中时,虽然名义上已经走进了巫师世界,实际上只有当他与对方返回老宅并真正开始学习魔法之际,才算开启了新的人生。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无比陌生的,他就像一个初生的孩童,必须把往前的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必须全部抹去,以一种空白和崭新的姿态面对一切。
而他非常在乎这一切,他不希望任何意外来打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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