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师弟你——」葛山风诧然,却见关山雨挥剑划过莫醉秋左腕,鲜血霎时涌出,将莫醉秋的左袖亦濡湿。
莫醉秋嘴唇动了两动,再也抵挡不住大量失血的眩晕,一头裁倒,被关山雨疾伸出的手扶住。
男人抛掉了剑,紧紧搂住莫醉秋,沙哑着嗓子道:「葛师兄,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醉秋犯下大错。也是我这做师父的没有教好他。真要罚,该连我也一起罚。断他双手手筋,已够了。葛师兄如果还要行刑,就挑我的脚筋。」
葛山风和束山雷相顾对望,均无奈摇头。小筑坐没人会比他们两人更清楚,关山雨对莫醉秋的疼爱有多深。
莫醉秋的父母是关山雨年轻时闯荡江湖结识的一对侠侣,遭仇家追杀双双遇难。关山雨只来得及救出刚出世的婴儿,却救不了莫醉秋的双亲。多年来,关山雨始终耿耿于怀,心存愧疚,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养育莫醉秋之上。
亲手挑断莫醉秋左腕手筋,关山雨心头的痛楚,绝不亚于莫醉秋。
葛束两人不想再刺激关山雨,缄口不语,等了一阵子,见关山雨仍搂着已经晕厥过去的莫醉秋不肯松手。
葛山风长叹一声道:「关师弟,先叫崔大夫来给醉秋止血包扎伤口吧。等明天他能走动了,再叫他离开断剑小筑。」
他执法向来铁面无私,但面对失魂落魄的关山雨,实在无法继续对莫醉秋行刑,更何况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莫醉秋明日出了断剑小筑,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还不快去请崔大夫?」束山雷催促何放欢。
何放欢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快步走出落照园。
葛山风还想再劝慰关山雨几句,束山雷朝他暗中摇了摇手,两人连袂离去。
莫醉秋昏迷中连做了好几个噩梦,最终被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疼醒。睁开冷汗涔涔的眼帘,一灯幽暗,又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内。
双手脉门处被包扎得很严实,他只望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眼前反复晃动着的,尽是之前关山雨挥出的那一剑。
师父,定是对他失望透顶,才会亲自动手施刑……这样也好,等他死在祭神峰的人的剑下后,师父也不会为他这劣徒太过伤心。
莫醉秋想笑,挤出喉咙的,只有几声嘶哑的哽咽。
窗纸逐渐透出寂寥的青白色,黎明的先兆。
莫醉秋知道,他的生命也随着新的一天地到来即将走到尽头。他慢慢地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房门忽地开了,关山雨缓步走进,手上还拿着身干净衣衫。
男人眼窝青影重重,显然彻夜未眠。他走到莫醉秋身边,一言不发,替莫醉秋脱掉沾满了血迹的农服,换上新衣。
莫醉秋怔怔地坐在床沿,任由关山雨摆布。想起自己儿时穿衣梳头,也都是关山雨一手包办,一如眼下的温柔,突然问心痛如纹,唤了声师父后,鼻头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关山雨仍旧不出声,为莫醉秋系好衣带才直起腰,倏忽伸指疾点,封住了莫醉秋的哑穴。
莫醉秋错愕问,「膻中」、「气海」两处要穴一麻,也被封住,关山雨更不停手。又接连点了莫醉秋双腿几处大穴,将动弹不得的莫醉秋抱起,走出落照园。
外面天空已泛出些许鱼肚白,除却寥寥几声清脆鸟啼,天地一片寂静。
落照园位于小筑北端,再走几十步,就是围墙。黎明时分反而是人警觉性最低最易松懈的时刻,墙角数名护院值守整夜后,都疲态毕露,睡眼惺忪,打着呵欠交错而过,各自走往两头巡视。
关山雨等护院都走远了,抱着莫醉秋提气跃过墙头,落地一辨方向,朝那片茂密的默林发足疾奔。
莫醉秋至此,已醒悟到关山雨是想擅自送他离开断剑小筑,放他生路。他想叫关山雨停止这举动,却口不能言。他竭力导气归元,试图冲开被封的穴位,越急越是无法凝聚流敞的真气。
几点飘香细碎的梅花雪,被关山雨奔行间掠起的风刮落枝头,沾上莫醉秋的脸庞,彻骨的凉。
关山雨一直奔进默林深处,终于止住脚步,游目四顾找了株枝叶最繁茂的梅树,将莫醉秋放下,背靠树根而坐。
他侧首,避开了莫醉秋的目光,把一个木瓶放进莫醉秋怀里,低声逆:「瓶里是伤药。醉秋,师父从来都没打过你,昨天师父气过了头,才会打你那掌。你别恨师父。」
「……」莫醉秋张大了嘴,想大喊,可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山雨转身,离他而去。
每一步,关山雨都走得很缓慢,却丝毫没有犹豫。「血灵芝是我服用的,我会跟祭神蜂的人做个了断。醉秋,师父点的穴两个时辰后就会解开,你以后就离开江南,不论听到断剑小筑任何消息,都别再回来。」
莫醉秋的呼吸已快停顿,和关山雨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他当然听得出关山雨这番话简直像在交代后事了。师父分明是要为他顶罪。
他千辛万苦夺来血灵芝,绝不是想让关山雨因此丧生!莫醉秋惊急之下,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那点真气运岔了经络,像把烧红的刀子插在心口痛彻肺腑。
关山筒的叮咛仍清晰无比地传八他耳中。
「醉秋,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师父,今生都不许再踏入断剑小筑半步,也不准向祭神峰的人寻仇。否则,师父死也不会原谅你。」
长长地一声叹息后,关山雨步伐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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