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夜有些好奇的接过户籍,“灵州城…大砚镇…桃花村…丁凯风?你是从灵州城来的?”说起灵州,他那位刚刚见过面的姨母不就是自灵州城来的么。
“是,我们夫妻住在灵州城外的桃花村里——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春日里有漫山遍野的桃花,整个村庄都被淹没在花海里,恍如仙境。可如今一场大水,什么都没有了……”男子提起自己的家乡,一时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但随即又想到一场洪水过后,屋毁人亡,又何况树乎,挺直的脊背终于弯了一些。
“那也应该回去,何况王上已下旨,诏令各州府牧帮百姓重建屋舍。”祁元夜仍旧想不明白。
丁凯风看着安静的窝在他怀里的妻子,苦笑了一声,“如此,我也不瞒几位了。我与内人——本有一子,官名丁景云,刚满十岁,在逃荒的路上不幸被人流冲散了。”
轻轻拍了拍自听到儿子的名字后便有些躁动的夫人,见她重新安静下来,才又接着说道,“我们夫妻二人一路打听,见人就问、见门就敲,连日来却毫无音信。内子为此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渐渐地竟患了痴狂之症。清醒时就抱着孩子的衣物默默流泪,发病时不是痴痴呆呆、不省人事,就是四处疯跑,说是要去寻儿子。”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我实在是没有法子,只好哄她道,自己曾与儿子有过约定:若是走散,便于王都会合。”
男子开始哽咽,“内子信了,自来了咸宁,每日天不亮就挨家挨户的问,直到宵禁了才回去。起初有银钱时还好,后来盘缠用尽,能当的都当了,后又失了落脚之处,一场大雨浇下来,她当日夜里便发了热……”
“这位小公子,……求求……”
男子终于崩溃大哭,他不知道该求谁,甚至不知道该求些什么。
他也知道孩子生还的可能很小,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苍天啊,他愿意用世世颠沛流离换他们一生安康。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如今除了一身傲气还剩下了什么,丁凯风以手捶地。况且他们还是想着万一——万一有一天云儿真的寻回来了,而他们却成了卑贱的奴婢,他又有何面目见儿子,还不如就此一家三口在阴曹地府团圆。
祁元夜不知要说些什么,他能明白男子为什么不愿签卖身契,却无法理解他们为了孩子沦落至此,一个失了神魂,一个丢了傲骨。
男子紧紧握着他夫人的手,二人在空旷的街道里依偎在一起,不知是世间抛弃了他们,还是他们抛弃了这个世间。
“先住下来吧,和庄上的庄头签一份活契,此后也可以随时离开。”祁元夜站得太久,竟有些腿酸,连眼睛都酸酸的,他索性也跪坐了下来,男子一瞬间变得高大了起来,祁元夜抬头望着他,男子听了他的话愣了愣。
“咸宁城外有一个庄子,风景不错。你们便住在那里,叔叔。我可以这样叫您吧?”祁元夜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
“可——可以。”男子磕磕绊绊的说道。
“这个您拿着。”祁元夜将丁凯风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荷包放在他的手心,不等他回话便站起身,接过祁柒手中的糕点,“阿七,你带丁叔叔去流云庄,顺便去请一个大夫。”
“是,公子。”祁柒抱拳,“丁先生,请跟我走。”
“二公子,小的来拿吧。”站在一旁被一番变故惊呆了的祁山这时才醒过神来。
“不必了,你且守着吧,我进府寻一丫鬟帮忙便是了。”祁元夜摇了摇头,收回目光,进了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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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来了。老爷夫人正在等着您用午饭呢。”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长相喜气的丫鬟,名曰侍书。她一手自小丫鬟手中接过糕点,一手替祁元夜打起帘子,脸上带着恭敬却不谄媚的笑。
自侍琴到了静心院,侍画又被放出府后,白氏便提了原来的二等丫头替了她们的位置,改名侍书、侍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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