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连翘发现她娘眼睛有些红肿,是那种哭狠才会留下的痕迹,韩连翘了然,是因为外家。
韩连翘外家在山旮旯,这么说,出门是山,翻过山还是一望无际的山,赶个集,还要半夜出发,来返一天一夜这还是在不耽搁的情况下,高爱华,也就是她娘是第一个走出来大山的。
当然几十年了,也修了路,花在路上的时间也少了不少,陆陆续续有人嫁出来,但没人嫁过去,无非一个家,穷,因为穷,高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高爱身上。
外公外婆下葬,两个舅舅和两个阿姨结婚,高家修房子,这样那样的花销全靠她娘,也亏她娘坚持住了,不然一个韩家一个高家早就把她拖垮了,这些是韩连翘后来知道的,她不太关心这些,现在的她是不了解的,也就不敢安慰她娘。
等到大中午,韩文宇他们仨才回来,满头大汗,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厨房舀了勺凉水畅快喝下,剩下的则都泼在脸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喝饭没?”韩氏和她爹去地里了,所以韩连翘没人看着,早就从床上起来了,她估算来去最多花三个小时,现在却花了五个小时,也不知他们时间花哪呢?
“钱花光了,走路回来的,时间花的多了些,”韩文宇不以为然的洗了个冷水脸。
“小姑姑,”韩文静将手中的水果罐头放在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百货大楼只剩这个稍微好一些了,你拿着吃吧。”
韩连翘这些对于别人可能来说稍显奢侈的零食,从没有断过,她刚想把罐头放好,就想起上辈子他们偶尔会买一些吃食给她,有的她吃了,有的送人了,但没有一次问过侄子侄女哪来的钱买,从不关心。
“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钱买罐头?”想问,韩连翘也就问出来了,她在检讨,自己是否太把别人的关心当做平常?
“去山上采草药换的,十几块呢!”韩文静有些沾沾自喜,“我哥他们去套了只兔子,今天也拿去卖了,不过这罐头比别的贵一些,所以坐车的钱也没了。”
韩连翘默默无语,估计是饿着肚子回来的,韩连翘动作娴熟的烧火煮面,又煎了三个鸡蛋,扔了几根菜叶进去,等面好了,让他们自己舀面吃,又拿了中午剩菜当臊子。
“下次别买这些,自己用,”韩连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哥哥嫂子很少拿零花钱给孩子,虽然韩文静说的容易,可采草药、套兔子哪个不费劲,特别是采了草药后需要炮制草药,不然就白做工了。
韩连翘自私,其实也不算自私,只不过是不爱对别的人或事投放注意力,随遇而安,只管自己。
她望了一眼旁边放在碗里的山莓,红红的,晶莹剔透,这次她大哥半途中送来的,她那时怨,动也没动,拾了一颗,吃了,很甜很甜,韩连翘就把它吃完了。
“小姑姑,你喜欢吃山莓?等下我去给你多摘些回来,山上好多,羊奶果也好吃,”韩浩从面碗里抬起头,抹了下嘴,很平常的开口,就好似韩连翘小,他大,他应该这样照顾韩连翘。
韩连翘想,她是不是错了?从重生到现在,虽然她减少与哥哥们见面次数,怕自己当着他们表现出自己的怨恨,可这怨恨对吗?
不知在哪里听过,亲情不仅仅靠血缘,更应该用心经营,不然亲人到了最后也形同陌路。
回顾自己知事的十来年,韩连翘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过一次,全是他们在维持这段亲情。
自己年龄最小,四位哥哥一直特别宠她,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买糖,虽然后来结了婚,连自己孩子也没给时不时塞给她零花钱,那些岁月那么美好,为什么就渐行渐远?感情为什么说没就没了?
韩文宇与她年岁只相差几个月,明明自己才是小姑姑,可却是韩文宇充当哥哥的角色,一直照顾她,后来又有了韩浩、韩文静,稍长大些也同样开始照顾她。
在这些感情中,自己永远是接受的一方,很少付出,或者根本没有付出,活在爹娘为她建造的世界里,而自己肆意享受,终于蹉跎了这份亲情。
自己的悲剧不应该怪他们,是自己造成的,虽然哥哥嫂子没帮她,可是自己先毁了亲情,不管是什么情感,长久付出没有回报终究会消耗光热情。
她不喜欢小孩,韩浩和韩文静以小就一直想要和她玩,是自己一次次拒绝,最后她们妥协了,自己讨厌吵闹,她们就一言不发的待在一边。
上辈子她自哀自怜,遭受挫折,一蹶不振,根本没有想过别人,不知道那时大哥因为辛苦劳作身子坏了,整天拿钱去医院,欠了大笔外债,上辈子二哥没有离婚,原本的铁饭碗工作竟没了,才三十六岁就成了下岗工人,而三哥一直没有后代,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被流言压垮了脊梁,最令她心痛的是四哥,伤了腿,成了上门女婿,没了精气神。
从八十年代开始,国家腾飞,各种机遇并存,抓住的人成了有钱人,而错失的人悔恨一生,而韩家就是这样,总是晚了一步,一辈子没钱。
纵然上辈子有李雪莹在一旁作祟,可自己也不曾争过,失败、流言、贫穷击倒了她,她没有尝试过站起来,就结束了一生。
韩连翘觉得自己能站起来,她估计李雪莹也重生了,不然怎么知道邓家?还设局想毁了她,李雪莹可恶,邓家更可恶,明知道自己儿子有病,却瞒着骗别人,想到那天棺材里的年轻姑娘,也许她曾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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