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叶,方涧流才喝了一口,便觉得燥热全消,神清气爽,回味尤甘。那盘子里的水果也是新鲜无比,且不拘时令,个个异常水灵。方涧流没忍住捡了一个水蜜桃来啃,那绵甜丰美的口感令他几乎停不了嘴。
就在这时,就听到屏风被推开,那姑娘笑吟吟地过来拉了他就走:
“公子请进,李郎等你好久了。”
方涧流本想说几句酸葡萄的话,看到李初阳的时候这些话都咽进了肚子。
李初阳躺在繁复精致的雕花大床上,床帏被帐无一不新无一不巧。但李初阳见到方涧流来也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话,面色青白,居然一副重症不治的样子。
“小初阳,你怎么……”方涧流正想上前问他怎么会病成这样,却被李初阳微微一个眼神制止。
这发小两人从小狼狈为奸坏事干尽,方涧流从李初阳一根头发上都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见李初阳的眼神瞟向她,方涧流心里顿时一竦:
这姑娘……难道……不是人?
她倒了茶水捧给方涧流,便去抱着李初阳的脖子,也不顾及方涧流在场,就在李初阳脸上亲了一下,“李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妾身这就为你们去准备酒菜瓜果,很快就回。”
一阵凉意顺着方涧流的脊背往上爬。那姑娘侧坐在床上,露出了裙下遮着的一双,裹在鸳鸯戏水粉缎绣鞋里的,三寸金莲。
于此同时,顾城越家中,正有贵客光临。
在开门的时候,只消一眼,顾城越便在心里暗暗一惊:这位贵客,若是在几百年前,自己怕是要行三跪九叩之礼的。
天皇贵胄,不管换了什么称呼,什么年代,命数都是一样。眼前的妇人,周身凤藻祥瑞之气,哪怕素衣荆钗,也掩饰不了她的身份。
虽然,在入殓师眼中,人中龙凤和卑贱蝼蚁,不过都是轮回过客。时限一到,皆要经由入殓师之手,踏上前往彼岸之途。
顾城越对她微微欠身,“请坐。”
她只身前来,竟然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从窗户里往下看,只见到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停在不远处的路口。车上一男一女,看似随意聊天实则一刻也没有忽视周围的动静。令顾城越尤其在意的是,从他们身上可以感觉到极为收敛,但依旧难以忽略的灵力。
修仙之人,或出世或入世,有人选择深山隐居,自然就有人愿意高居庙堂,本无高下。只是真龙身边必有高手拱卫,连这些人都无法解决的麻烦,想必……相当棘手。
自从认识了濮阳家的人之后,自己的名声好像就莫名其妙地大了起来,经常有身份显赫却又躲躲藏藏的客人找上门来。顾城越暗自苦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顾先生。”她的语气中蕴含着无比的悲痛,“我是听了濮阳先生的建议,才决定前来打扰。”
顾城越为她倒了一杯茶。说是茶,其实不过是清水之中飘着一朵莲瓣。这无心莲遇水则化,遇土则溶,最是难采。但要论清心平和之功效,寻常药草皆不可比。
茶水入喉,她的悲恸之色稍缓,才缓缓说起自己今日前来的原因。
她有三子一女,各有才能。唯有幺子名为衡钧,幼时便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后来又在军中呆了一段时间,个性执拗激烈,最不得父亲喜爱,早几年就搬出家里独住。只因她身体不佳,又牵挂儿子,于是衡钧就近买了一所旧宅,以便时常探望母亲。但最近半个月都没见他上门。一开始她并没有多想,因衡钧性格桀骜不驯,交游广阔,且三教九流不拘,失踪几天是常事。但这回她心里总觉得不安,忍不住派人前去查看,没想到竟发现衡钧横尸在床。
顾城越心里微微一动。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然不见得个个都有真龙天命,却也不应该早亡才是。
“我原本想的,只是为他好好收殓,入土为安。但巧的是,那天我正好遇到了濮阳先生。他一眼便看出了衡钧的事情,对我说衡钧未死。”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稍稍平复了一阵子才又接下去,“他说,衡钧的天命未尽,魂魄消失,极为蹊跷。我询问他是否有破解的办法,他便让我来找您。”
自己不想解决的问题就丢到我这里来么……顾城越心里浮现出商无期那张奸笑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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