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是我们的人!”
“他们都是‘我们的人’。”
“他不能杀齐青,那是齐青啊!”
“为什么不能?”雅科夫斯基说,“这里是杀戮秀,又不是男子游戏主题公园。”
他话音刚落,又迎来了一场爆炸式反馈,两个策划小组都炸锅了,官网的电话已经被打爆。
齐青人气相当高——真佩服他策划组的诚意,他那张脸和性格就是反义词——在需要干脏活时也能下狠手,和策划组一直有默契。
总得有这样的人,你得控制秀的发展,杀死特定的人,或是达到某些目的,傻子才相信真人秀里的事儿都是随机的呢。
又一个通讯接进来,雅克夫斯基看了一眼,乔格的,真是令人痛苦。
雅克夫斯基把不锈钢瓶子里的酒全干掉,才能鼓起勇气接通它。
总boss第一句话就说:“他不能杀齐青!”
“他不一定能杀了齐青,他伤着呢。”雅克夫斯基说。
“天哪我真该给他们装上项圈,这样他们场内场外都会听话点!” 乔格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俩现在一天能赚多少钱吗?我要他们都活着,死哪一个下一轮的业绩考核都会很难看!”
“但到了这里,非得死一个不可。”雅克夫斯基说,“夏天就是走这个路线,而看看第三赛场的收视率,大家就是想看这个——”
“那他也不能杀齐青,那是齐青,又不是随便什么新人!”
“但我们的人气一向是靠死人来维持的。” 雅克夫斯基说,“齐青现在人气不错,但观众们的兴趣转移非常快速,我们从不让某个人一直活着,我们赚钱的方法,是引导他们去关注新人。”
“这就是你的建议?”乔格说,“放着不管,让他干掉齐青,把整个第三赛场变成狂欢秀?”
“我没这么说。”雅克夫斯基说,“boss,你真的知道夏天去干什么吧?正常人干这个就是去送死,而且他还伤着——”
乔格哼了一声。
“你就是想让齐青死。”他说。
雅克夫斯基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就挂掉了。
耳机里杂乱的争吵又传了进来,一大堆人在说着“收视率”、“爆点”和“人气pk的胜利”之类的东西,他又摸索着去找酒瓶,觉得不来个一大口一秒都没法坚持下来。
雅克夫斯基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又把电话打回去,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总boss就是这样。
他神经质地不停地打,满脑子都是“你是脑子有问题吗,你是没看到夏天准备干什么吗?他就是疯了!不过他虽然疯了,仍然是公司最大的摇钱树,他要死了你去跟上面解释。对了,他还有个后台,我是绝对不会去向小明科夫解释夏天为什么会出事的!”
——他在私人宴会见过那小子两次,也就是个孩子而已,但盯着人的样子叫他心里发毛。他完全不想再直视那双眼睛。
总之,他可绝不像乔格那么放心夏天的安全。
他知道夏天伤得多重,又想要干什么。
这个人……并不真的认为自己能活下去。他非常聪明,杀人这事上天赋一流,有着下城那套顽强的天性,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但从他人生的某个时刻开始,雅克夫斯基想……他只是在寻找一个有尊严地死去的方式。
他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
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个人开始和策划组对抗,并且说他要杀谁时,整个上世界都相信他会成功。所有人都认为,他如此强大,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如果他说上世界应该毁灭,简直连整座浮空城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知道因为什么,这是他们这么久以来兢兢业业造神的成果。
那边继续没人接,乔boss大概跟他那群男男女女的床伴们玩得正开心,这就是他人生中主要在干的事。
而他的耳机中还在继续吵闹,虽然齐青也是个高手,而且他的精英小队已经聚集起了三支,十二个人,还在继续增加……可这些人表现得好像他只要被夏天选中,就只有横死当场的份儿。
他的右手边,始终放着夏天公关媒体的实时监控信息,注册粉丝数现在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眩晕的天文数字,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是场更新换代多么快的秀啊,总是能找到更刺激的剧情,最有意思的人物,最有冲突的关系,找到友谊、热血、激情、背叛、人性的真实……所有人好像都在做同一件事,又同时对一件事失去兴趣。
而他们要做的是引导他们去做、去花钱,引导他们在失去兴趣的同时再迷恋上新的东西,这一切就是他们这行在这么多年里一点一点做到的。
让大家保持狂热,不要思考,他想,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在这个世界,没人能逃离杀戮秀和它辐射出的一切。你不需要理智,只要跟随狂热的潮流走就是了。
他打开战神殿的虚拟主页,抬头看那座他一手引导和建立的血腥神像。
它脚下的尸骸在迅速增加——前阵子有媒体想打受害者温情牌,但被嘲笑得厉害。这么多年杀戮秀的洗礼下来,谁关心你有钱人的那点儿梦想和悲伤的亲戚啊。
他看过一个理论,说宗教是对人性的欺骗,真是幼稚。人们需要神祇,所以它才会存在,会像乌云一样遮蔽天空——或者“像阳光普照大地”。它是人性里的锢疾,就算他们的科技现在已能够治愈所有的疾病,它也会追随他们到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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