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
儿子对母亲的了解和母亲对儿子的了解是一样的,他妈妈如果看了那字迹将会有的表现林思申在考试的时候已经设想过无数次,歇斯底里,疯狂哭泣,喊打唾骂,或捶胸顿足,搬凳子上阳台……但绝不会做到像现在这样的若无其事,即使为了让他安心考好接下来的科目,她也不会做到这样淡定。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妈妈是个藏不住事的女人,有些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却没有太深的心机。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
林思申在心里终于定定得出结论。
但这结论并未让他感觉轻松。
他有种死囚临刑前获知绞架出了故障的心情,不是他的罪得到赦免,而只是缓期执行。
他的罪在那里,在他于纸上写下陈璠两字时,或者更早的当陈璠出现在他的有色梦境里时,就已经确定宣判,那刑罚不会更改,唯一的差别只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的几堂考试,林思申都考得浑浑噩噩。
尽管没了之前的担心害怕,但却也多了想要放弃的绝望,他觉得自己再怎样挣扎也是条案板上的鱼。
他的语文已经考砸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后的作文写了些什么东西,接下去的数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根本集中不了精神解那些烦人的计算题,两天来他都没睡好觉,最后一堂化学他差点在考场上昏睡过去……
第一天考试前,父亲电话里的叮咛仿佛还在耳边,可那时充满希望的激动的心情如今早化为了泡影,他说回来等他的好消息,而如今,父亲的希望,母亲的寄托,全都被他葬送……
当他从考场回到家,某人迫不及待地在他家门前等候,喊着他一起出去为解放而狂欢时,他看着眼前的男孩,忽然觉得恍如隔世,心里已经流出眼泪来。
13.
当然,林思申并没有在陈璠面前哭。
他跟着陈璠一起也忘了扔,不顾他妈在后面叫唤,奔出了家门。
那天陈璠喊上了一堆人,大头,二铁,开开,小旻,家里附近的所有同学……甚至,还有王鹦枝。
陈璠的爸爸用货车把他们拖到了市中心新开的ktv。
那是林思申第一次进这种娱乐场所。
当时,a城作为三线城市量贩式ktv才刚刚引进,林思申跟着陈璠一帮人进了那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地方,只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腐化堕落了。包厢里的灯光氤氲迷幻,音响和大彩电里的v影像让林思申有些不知身处何地。不过大家似乎都兴致高涨,陈璠和大头正在大喊着唱张学友的《我等到花儿也谢了》,为了等中考结束,他们的确是望眼欲穿了。
整个包厢里,除了林思申,唯一安静的人就只剩了王鹦枝。她坐在那里,带着惯有的矜持,单手撑着下巴只是注视着电视画面。她已经和陈璠很熟稔了吧,说不定真的已经成了陈璠的马子,否则以她的个性不会跟他们这帮男生瞎混到这种场所,林思申在心里想。
陈璠终于放下了话筒,又张罗着大家去选歌。
这次他是召集人,单自然也是他买,一来他们家最有钱,二来,陈璠的“大哥”身份。
“怎么不去唱,你那么喜欢听歌,这里肯定很多你会唱的!”陈璠满头大汗,喘着气坐到了林思申身边,靠得太近,仿佛他身上散发的潮湿汗气都扑到了林思申的身上。
那是林思申从来都不会排斥的味道,带着一点点男孩的清新体味和运动后汗水浸湿衣服的酸气,矛盾又真实,让人忍不住幻想与沉沦。
“送你个东西。”林思申突然有些冲动,他从自里掏出了那张这几天来让他的心情翻江倒海的——准考证。
陈璠接过那张纸,一开始有些疑惑,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一把揽过了林思申,“照片不错啊,一看就是二中高材生,又乖又斯文!”
“二中,让它见鬼去吧……”林思申弯起嘴角,忽然憎恨起这所曾经梦想的学校来。
“哥知道你的意思,”陈璠也咧嘴笑开,他将手里的纸片缓缓地对半撕开,再撕开,直至那准考证在他手中变成了手指大小的纸屑,然后忽然往两人的头顶一抛,“什么催命的中考,它终于可以滚蛋了!老鸭拜拜!橡中拜拜!”
陈璠肆意地挥着手,在空中纸片纷纷落下时胡乱煽动,少年的张狂和无所顾忌毫不掩饰,陈璠看得不由出了神。
这是他喜欢陈璠的又一个原因,这人总是这样地生命力旺盛、热情且无所畏惧,仿佛那些对自己来说性命攸关的大事到了他这里都变成了不足挂齿的浮云。
只是,这一次,林思申在陈璠的无所顾忌中,看着空中的纸片一片片落地,仿佛他那沮丧的心也成了碎片。他甚至看到了地上的几点带着墨迹的纸屑,那样微不足道地、毫无存在感地躺在茶几边的角落里。
王鹦枝被陈璠邀请着唱了首歌。
女孩的脸竟然破天荒地红了,表现出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羞涩。她唱了一首《十七岁的雨季》,据陈璠说那是她唯一会唱的一首流行歌曲,她虽然练钢琴,但她妈从不让她听通俗音乐,因为那些会降低她的音乐素养。可惜,王鹦枝的唯一会的这首歌却唱得不尽如人意,毕竟是男声的音域,女孩很难驾驭。
歌曲终了,王鹦枝尴尬得不行,但仍维持着自尊,说了句,“我觉得这歌的旋律很好听……”
陈璠带头鼓起掌来,一帮男生也跟着起哄。
然后,林思申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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