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惹火了女神……林思申叹了口气。
车站里的广播此时开始催促旅客登车,于是,他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算了,反正是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先走了再说吧,也不在乎那团乱麻再添这么几屡。
汽笛轰鸣,列车缓缓启动,林思申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窗外风景不断后退,仿佛自己也正一点点从现在这个混屯的世界中抽离出来一样。
在上海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尽管和这里的亲戚算是远房,表姨表舅们都是从林老先生的姐姐,也就是林思申妈妈的嬢嬢那里分出的旁支,但因为林思申的妈从小被寄养在这家人家一直到十六七岁,所以那些表姨表舅里的“表”字也就一概省了去,而人家也当林思申自家小外甥般看待。
林思申并不是能言善道的男孩,但胜在斯文听话,又长了张干净秀气的脸,故亲戚们见了他即便生疏也凭白生出几分好感来。在上海的日子,一半以上的时间,林思申被招呼着去各户人家吃饭,忙得几乎分不开神去想其他事情。上海的那些家常小菜倒是很合他的胃口,清淡中带了些甜意,丰盛却并不铺张,像这里招待他的每一位亲戚,客气中带了一丝关切,周到却并不过分亲昵。除了大家偶尔言谈间鼓励他以后争取考上海的大学,令他想到他那失败的中考这件事之外,这次的上海之行几乎让他爱上了这座城市。
林家在上海的房子,其实只是套两室户的老公房,但因为地段比较好,所以倒也价值不菲。之前的租户退租后,这房子便让林思申的一位单位在附近的表兄暂时打理着,林思申走访亲戚之余,几乎整天都窝在了这套小房子里。
上海天亮很早,他便早起去楼下的早点摊吃些早点,二两锅贴加一碗咸豆腐花很是有滋味,回到家里翻翻申报看看电视,中饭和晚饭到弄堂口的小餐馆吃盖浇饭再配碗罗宋汤,傍晚,他会到附近的鲁迅公园里去转悠转悠,看看公园里的人跳舞下棋。他没带上他的an和那些宝贝磁带,因为,他觉得听了那些歌,便不可能不想起那个人。
而现在,他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满意,甚至他还打电话给他妈,让她允许自己再多住一个礼拜。
偶尔因为加班会到这房子里来住上一住的表兄见林思申这样的性子,忍不住嘲笑他,“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作风却完全是老人家样嘛,早睡早起,去公园遛弯唱曲的。”
“我哪有唱曲……”林思申低着头反驳。
“我以为你们这么大年纪的人都该打打电动追追女生什么的。“
“你这么大年纪都没个女朋友哪里轮得到我。”林思申在心里嘀咕,当然,这些失礼的话他不会对着一个才认识几天的远房亲戚说出口,于是他只微微笑了笑,以自己太懒搪塞了过去。
不过这位表兄倒也算是热心的,因为看不惯林思申足不出户的“懒劲”,周末休息的时候拉着他逛了大半个上海。
第一天,他们去了一些传统性的景点,什么豫园外滩南京路浦东陆家嘴之类。林思申走得累到腿都快断掉,在a城,从家里走到学校是他的最大步行距离,而那耗时不过一刻钟。
豫园的鱼外滩的楼浦东的双层观光巴士和电视里的样子没有区别,这一天的行程里他唯一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十六铺的摆渡,轰轰隆隆地装满客人,竟是连自行车三轮车都能上去。在摆渡上迎着江风看两岸建筑他觉得特别有感觉,他还听见站自己边上的一对男孩说黄浦江像龟苓膏,说万国建筑群像童话里的城堡。他觉得个高些的那个有点像陈璠,但他很快阻止了自己继续想下去,因为矮些的那个笑得那样开心,他看了便忍不住幻想自己也能这么站在陈璠身边。
当然,站在他身边的表兄也是个好人,只是因为对方是70后,林思申总觉得和他有代沟。
周日,他带林思申逛遍了上海东北角的几所知名高校。名言小段倒是介绍了一堆,比如什么“吃在同济,住叫交大,玩在复旦,爱在华师大”,什么“复旦的娇娃同济的汉,交大的流氓到处窜”,但是到了最后,表兄还是不能免俗地建议了他,将来可以考同济的建筑、复旦的新闻或者交大的自动化。
结束一天的行程后,林思申又一次拖着几乎快断掉的双腿回到了老房子里。
夕阳从木质窗框里透射进来,伴着不远处传来的钟楼钟声,林思申忽然觉得,也许他的确该如表兄所说,把精力放在努力考个好大学上。也许他可以去复读一年初三……无论上海是不是属于他的城市,至少来到这里可以让他远离某人,远离那段不健康的、只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伤害的暗恋。
只可惜,这些想法到他入睡前,又变得飘渺起来。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他只觉得身体在老旧的木板床上不断下沉,有人拽住了他的脚,挠着他的脚丫子说,你都走这么久了,不想我吗?
15.
三天后,林思申回到了a城。
到家时,他妈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分数出来了。
放下背包的那一瞬间,林思申只觉得身上顷刻间又背上了千斤重的包袱,母亲的神情和语气,让他的心跌进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其实也还好,离二中的线只差了三分,如果当时报了三中,就上了。”林思申妈妈放缓了声音,表现出一种竭力的克制。
“爸爸知道,以你的实力,本来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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