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璟并不阻止,只是黯然道,“莫伤他性命。”
白衣杀手舞剑杀入人群,刀光剑影中仿佛看见了当日的觥筹交错,那么热闹……那时候,他们还当自己是上天的礼物,亲热的敬酒,而如今,他们终于看见自己的福星不过是颗大大的灾星!
有人怒喝,有人惨叫。
但无殇的脸色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点冷淡和厌倦。这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亡会有的神色,而是身经百战的杀人者的表情。
胜雪的白袍上血迹斑驳,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终于闪身近了攸云,无殇这才察觉她脸色发白,鼻翼扇动,是中毒之状。
他悲啸一声,厉声问道,“是谁!谁下的毒?!”
“是我自己,”师姐吃力的抓紧无殇的衣襟,“辽人武功高强,你救不出我的,自己快逃吧……我不怨你,我们……下山私奔,自废武功,根本手无缚鸡之力,是咎由自取……你只答应我,将我们的头颅葬在一起。无殇……你多保重……”
攸云师姐慢慢合上那双温暖了自己七年的眸子时,无殇只觉得喉头发甜。
手起刀落,无殇抱着师姐的头颅,失魂落魄地走向帐外,再缓缓地解下大师兄的。
众士兵一时也不敢贸然行动,整个空气都凝固起来。
动作有些迟缓的杀人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唇血和眼泪一滴滴落在师姐的脸上,再滑向师兄的。然后他慢慢抬起头,对着耶律璟凄惶一笑。
下一瞬,便发出一声尖哨。过隙闻声而来,无殇提着两颗发丝纠缠的头颅跃身马上,绝尘而去。
背后利羽的尖啸和士兵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落无殇中了很多箭,却没有一箭是致命的。
他冷冷一笑,撕下前襟扎紧几处大伤口,看来辽王是真的不打算杀自己。
这样大费周折,眼见猎物入了圈套,却又眼睁睁的看猎物逃走。无殇实在不明白那耶律璟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一个个在我眼前,在我身边死去!我对着空旷的夜路无声地悲鸣,耶律璟,你不杀我,来日我必取你性命!”
那时的落无殇完全被满腔的恨意遮住了双眼,他根本不记得辽王初见我时炽烈的眼神,也根本不记得他为自己挡剑的神采,也根本不记得那人红发下郁伤的表情,更不记得他在最后关头说,莫伤他。
他只记得,自己要杀了他。
第十五笺 逃出生天
听风听雪过隆冬,
愁草忧花万般红。
料峭无烟寒中酒,
幽阶一夜苔生恐。
有时候,只理解字面意思就好了。比如,君子坦荡荡。
过隙腿部受了伤,勉强全力逃出辽国后速度就渐慢下来,至得中原时,人也委实身心俱疲,便决定原地休息一天。
跳下马,无殇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在发抖,慢慢地用披肩裹住两颗血泪粘连的头颅——幸而是在天寒地冻的北方,才不惧腐坏。
他呆呆地坐在路边,不知所措,而过隙一声不响的在身边打转。
路上很静,一个人也没有,雪花静谧的飘着。一时间,只有过隙踏在雪上的沙沙声。
无意中低头去看那雪,无殇这才发现满地殷红——可怜过隙,如此忠心,为自己四蹄漓破,血肉模糊。于是缓缓站起身来,身上仍是抖着的。无殇从怀里掏出雷霄给的金创药,打开瓶盖,用指尖抠出一些,慢慢地抹开来,均匀地为过隙上药。
涂着的时候,他又像个疯子一样的哭了,眼泪一直流着,最后冻在脸上,一阵寒风刮过,生疼。
好冷的地方,连心也能一并冻住了。再这样下去,这一人一马必定会冻死街头。
可是自己还得活着,还要报仇!还要……找到父亲,还有师父的吩咐。
现在的自己绝不能就这样为小可死去,死亡这种事情,从来不出现在无殇的考虑范畴之内。生存的yù_wàng终于战胜所有悲伤,无殇咬了咬牙站起身,牵过过隙,走向山脚处的一家客栈。
小客栈的店牌上用粗黑的狂草写着:君子坦荡荡。看起来老板像是淡薄心性的人,让人不禁心下亲近三分,牵马走近。
“客官住店吗?”小二接过缰绳,热情的引客人进店“哎呦这位爷,您受伤了?脸色这么白,嘴唇也乌紫乌紫的……是从边关那来的吧?这年头边境总是兵荒马乱的,还是南方好,安宁得多……”
无殇听不得絮絮叨叨,伸手打断,“一间清净的上房,上好的饲料,银子会多付。”
“好嘞!”小二一声吆喝,“天字一号房!客官,楼上请。”
天字一号房?好气派的名字,可是这客栈看起来很小,难道另有玄机?无殇皱起眉问道,“你们这里一共几间客房?”
“十间!天字五间,地字五间!”小二拍拍胸口,气贯长虹。“后来生意难做,楼下五间改作食馆,楼上一间改了老板的卧房,一间伙计们住的,一间账房,一间储物室。现在也就是——只剩客官您住的这间上房啦~”
“……”
“怎么样,客官还满意吧?”
“……你出去,打些热水来。”
小二手巧倒是利索,落无殇刚在床下放好裹着头颅的包裹,他就提了两大桶冒着热气的水敲门进来。
递过布巾的时候,小二瞟瞟无殇那把拴着九龙缚丝剑穗的龙吟,又开口大侃,“客官是剑士?哎呀这个一身豪气,这个肝胆相照,这个俊美无双,这个明眸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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