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孟绍卿还没说话,卫旭先堵住了门口,“药物我们一会儿给你们送下来,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怎么从这个卫生所出去。”
还能怎么出去,休息够了养足精神,换个丧尸稀少的方向跑。
这一屋子人关注的都不是卫旭提议怎么出去,而是他阻止人跟着上去拿药,有些人心里就开始算计小九九了,他们是不信这些提前进来的人没有占到便宜,说不定就藏了什么。
果然那个领头的完全不接卫旭要怎么出去的话茬,而是换了个更和缓的口气,“小兄弟,我这边的人现在实在累得不行了,你就是说了什么计划也没用,没劲儿执行不是?我们知道二楼是原来的输液室,里头有床的吧,咱们先上去休息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再计划怎么样?”
孟绍卿看了看这屋里剩下人的神色,他们中应该真的有为了自己的家人爱人出来找食物拼命的,但是更多的可能已经孑然一身,不管是哪一种,命都很重要,乍然从危险中到了相对安逸的环境想龟缩一会儿他可以理解。
所以他扯了扯卫旭,让开门,“我们呆在三楼的医生办公室,二楼的输液室有一只被打死的丧尸,环境比较乱,你们自己收拾吧。”然后转身就走。
卫旭被他拽走了好几步,对那些人简直恨铁不成钢,“现在不动手,就是等死!这些人蠢死了!我们告诉他们……”
孟绍卿打断他的话,“没用的,这些人敢跑出来找食物和药品,要么是有不得不救的人,要么是自己一个人必须活下去。这个镇子上,应该还有许多藏在家里靠存粮过活的人,一个星期多的时间,并不足以逼出他们骨子深处的最强烈的求生欲。讲道理是白费唇舌,除非他们自己发现确实是绝境了,没法逃避了。”
卫旭有些沮丧,想起昨天村子里那些把自己圈在汽车围成的场子里的人,面对绝境,不愿意相信现实,龟缩起来等待救援,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是大多数普通人的选择,“还会有一些人,因为亲人朋友都死绝,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死了算了吧。”
“没错,可能现在大城市里的每一栋高楼前面,都有跳楼自杀者摔成的肉饼。”孟绍卿到了三楼转角,小心地在地面半尺高的地方拉了一条从窗帘上抽下来的棉线,棉线的尾部坠在阴影里,搭上一块儿半立的锅盖。
卫旭想了想孟绍卿描述的场景,觉得不寒而栗,“会有那么多脆弱的人吗?”
会,只会比想象的更多,孟绍卿透过窗户看外面正午的太阳,当初他独自一人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没遇到卫旭之前,如果不是每天琢磨着怎么得到母亲和姐姐的消息,想着一定要找到她们,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幻想过许多回,要不要找个高处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
到处都是丧尸,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每天面对陌生的环境,所有你之前知道的路和生活方式都可能毫无用处,无穷无尽的绝望,不是什么人都扛得住的。
“戚少磊跟你讲了,当初那个张宇是怎么死的吧?”
卫旭拧紧眉毛砸了一下窗框,脸上微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成熟男人的魅力,“说了,我听了真是……”
“那么你想象一下,”孟绍卿用一种有点儿奇怪的目光看卫旭,“要是当时戚少磊运气不好,张宇没有突然僵住,他就没法活下来,接着你可能护不住莉雪,然后也没有遇到我们这些人。自己一个人的话,你能撑多久?”
卫旭被那种透过自己看别处的奇异目光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像自己是被放在砧板上待宰的动物,如果少磊和莉雪没有了,也没有遇到这些朋友,只需要稍微一想,胸口好像就破了大洞,风呼呼灌进来……
他张了张有些干涩的嘴,前所未有地庆幸死的是张宇,“幸好事情没有发生。”
“是啊,幸好没发生。”孟绍卿扯起一边的嘴角,当时家人的安危仿佛吊在自己眼前的胡萝卜,引着自己不懈地往前走,只是精神已经紧绷到随时会断。
而亲眼目睹朋友死在眼前的卫旭,受到的刺激只怕更大,这让他在后面的十多年里从未提起过这段日子,对周围的亲友朋友愈发的纵容。
虽然仅仅是猜测,但是孟绍卿对上这一世见到的情况,觉得自己大概找到了卫旭的心结之一。
不仅是卫旭,明达、小桑,任何一个曾经亲眼目睹亲人变化死去的人,在此后的数年里都有过噩梦惊醒的经历。
所以当初他们决定一起上路的那一刻,实际上之抓住了彼此的浮木,彼此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到最后,他失望遗憾卫旭没能在大环境开始变化的时候敏锐地发现漏洞,却没有真的恨他。
两个人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孟绍卿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行了,琢磨这些没用的,不如做点儿什么。回去休息一小时,过了最热的中午,我们先下去弄点儿路障,阻止更多的丧尸游荡过来。”
卫生所这段路算是整个镇上丧尸较少的地段了,前面商业街的丧尸被引过来之后,大街愈发空旷,难保不会有其他出来找食物的人逃命时候引着丧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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