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大,庭里篙上的衣服好些被吹落在地上。云潜不是来起夜,却正是要去寻酒的。想到问松不能奈何的样子,心中格外得意。路过庭中颇发善心的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搭回篙上去,刚抬脚,那粗布麻衣在风的招摇下竟似丝绸一般滑了下来,又搭上去,又滑下来,再搭上去,再吹下来。
哼,敢寻本王晦气!云潜再不能善心泛滥,怒气冲冲一把搂起那衣物直朝井边走去,抬手“哗啦”一松,衣服乖乖没落在黑黢黢井面上。叫你嚣张,爷今天不信治不了你!云潜拍手离去,丝毫没有意识到后果。当然,他绝不能想到这是附近吃水的唯一口井,也不会想到明日要断了自己水源。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一切因有果啊。
无端跟衣服别扭完,又一头扎进了厨房,左翻又找,只看见些糙酿的粮酒,自知大不能跟宫里的相比。犹豫了稍会,还是伸手拎了几瓶,刚回身又像想起些什么,探手从袖里掏出些银子放在置酒瓶的地方,方才悠闲惬意出门去。问松,这便不是偷酒了。
喝酒一定要在楼顶,这是云潜的习惯。登高而望,笑临天下,气势如虹,这样方能显出喝酒人的豪情,就像父皇说的,更有男儿气概!这酒虽不好,但也不能坏了习惯。云潜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去寻楼顶。
店里楼修得浅,只有两层。为了避过海面吹来的大风,此地一般居民皆习俗矮房。这楼又不像宫里那般精致,当然也不如宫里造得好上好下,云潜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爬到楼顶,暗想要不是自己从小腿脚灵活,估计是不能拎着酒瓶完好无整的上来,越发得意起来。
楼顶面是两边倾斜成角的这种,最中间的檐最高。云潜就坐在最中间的横檐上,举手间就灌下了一瓶。想当日在疏规殿时七八壶不成问题,若是撑死加上一个问松,一次也可以消遣个十来壶。今儿好久不练,一瓶下肚就已经熏得喉咙生辣,只是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浑身上下热乎乎的,仿佛抱着一团火。
忆曾经,莫堪斟酌,往事飘摇,不消说。
思他人,谁知离错,恨不相逢,阡路陌。
灌了一些,感觉眼皮有些不受控制,云潜朝远去扔了一个空酒瓶。又想要是吹埙的话,就应该在这种地方,最好是喝完酒了吹,呼啸的风里不光香气醉人,且和风有婉转流莺,岂不妙哉。
想着遂往怀里摸索去,手一空,才想起东西丢在楼下房间里了。抬脚欲起身下楼去,才一挪腿,发现没了力气。磨蹭间,瓦片被弄得“哐哐”作响,真是左脚也麻,右脚也软,不听一点使唤。静谧的夜里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噪音穿过,云潜抚额乖乖安定下来,放弃下楼顶的想法。
玄冥见那曲子不了了之,脱了外袍正要躺下,他也乏了。刚将头挨着枕,就听见窗外“哐嘡”一声响,声似什么东西打碎了,惊悚了一会,发现也无他事,这才闭上眼。忽而又听见屋上瓦片作响,以为听错了,忙坐起来聚精会神地望上去,再一听,无声,果然是听错了,遂又放松躺下来。谁知刚一闭眼,头顶又是“哗啦”一阵响,玄冥瞪着眼不敢松懈,猜想可能是有春猫嬉弄不小心弄出动静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忆曾经,莫堪斟酌,往事飘摇,不消说。
思他人,谁知离错,恨不相逢,阡路陌。
嗯 这章就是要渲染这个意境....>_< (真啰嗦呢....)
人不后妈枉骚年啊!
33、第 33 章 ...
正自我猜解,窗外又是“哐嘡”一声。玄冥再也坐不住,掀了被子轻脚下了床,踮着脚挪到窗子旁。屋里黑暗,玄冥将窗子推开一丝缝来探望,细细打量,居然也没有任何异常,便准备将窗子关了回去睡觉,才安下心就看见夜色里一个东西从天而落,不偏不倚,正在这窗前以一道优美弧线划过,紧接着一道“哐啷”声音在地上响起,有瓷器在庭里碎开了花。
玄冥狐疑又紧张地朝上望去,黑蒙蒙的一片浑浊。暗自揣测恐怕不是猫类动物作弄出的声音,估计是什么人在搞鬼,遂壮起胆提了一口气朝上喊:“什么人半夜装神弄鬼?”那么大的声音在浓墨的夜色里也只是被风吹散了,没有半点回应。
望着楼下地上那几滩陶罐状的碎片,玄冥推了门索性下楼去。还好那楼下两间客房的灯还亮着,又添了几分胆。玄冥就着一身月牙白的里衣站在庭下风里张望起来,探视着喊了两嗓:“什么人在楼上装神弄鬼?”
话音落,就见一物件从头顶砸了来,玄冥赶紧挪脚闪躲。又是“哗啦啦”一阵碎响,扑面的酒香弥漫开来,融在风里,散得满庭芳。玄冥低头瞧去,看这情况,八成是有醉鬼撒酒疯了,原来如此,只是这人酒品实在恶劣,罢了,还是不要多管。就要回楼里去,却听见楼顶风里传来一句醉醺醺的叹息:“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玄冥立住脚回头来望,依旧不见声缘何方。那嘶哑的酒话稍纵即逝,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听。愣神间,楼顶又传来一个萧索声音:“不知三更客未眠,有酒同乐,能饮一杯无?”
这人居然还有心情邀酒,真是有意思。不过狭路相逢,过客而已,便省了这热肠吧。想必也只是洒脱之人醉酒后的调侃,玄冥遂有礼地回道:“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易做黄粱梦,阁下还是回去休息,身体要紧。”
那人嘻嘻作笑了一番,又徒空抛下来一个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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