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往后的日子似乎过的很平淡。
承怡没有再去麻烦文湛,他反而和一心只想着参禅修佛的二皇子非常投缘。他们一起上课,一起聊天,中午各宫小太监来送饭菜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在一起吃。二皇子要修佛,所以只能吃素,承怡爱吃红烧肉,而且他的红烧肉都是崔美人亲手烧的,不是御膳房出的,所以格外的香甜。
二皇子毕竟年幼,对佛祖的诚心还不够抵御一块红烧肉的诱惑,可是他母妃派来的小太监就在眼前,眼定定的看着他,他也不敢随便夹承怡碗中的肥肉,于是只能沉默的吃着自己的素斋,一不小心,米饭卡在脖子里面,咳咳咳,等到大家手忙脚乱的拍前胸,打后背的帮他顺过气来,那粒饭粒就从他鼻孔里面钻出来了。
二皇子的娘亲吓坏了,勒令二皇子不能再和承怡在一起玩,连吃饭都不让在一起了。
承怡很郁闷。
承怡是个爱热闹的人,他的母亲崔美人原先不得势,其实现在也一样,不过原先更郁闷一些,他在西宫小角落的时候,没有人待见他,连太监宫女都冷落他们,不过最后承怡总是能攒一群人跟他玩,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刚开始看不起他。
其实他不是很在乎别人对他怎么样。
这不,那天春分,大家照例都散了,只有文湛留在毓正宫继续读书,他也照例牙疼。不过幼小的太子已经学会忍耐,他以为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不一会儿,从门外又探出个小脑袋。
又是承怡。
头发照例是乱乱的,额上还有汗,看样子是在花园里面上房爬树打鸟玩累了,跑回毓正宫喝口水,然后再跑回去找崔美人吃饭。
承怡跑过来,指着文湛笑,“哈哈,牙又疼了吧。”
说完,又拿出来一个小瓷瓶放在文湛的书桌上。
“我看到你把那个瓶子扔掉了,是害怕药膏苦吗?呃,是有点苦,我让表哥又加了点薄荷和甘草,这试试这瓶?”
见文湛看着他,他马上又扯着自己的小嘴巴,露出一口小白牙。
“看,我也替你试了试这个,只苦这么一点点……”
说着还用手指摆出那么一mī_mī的距离。
文湛又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牙疼?”
“因为你一牙疼就会看只会搬石头砸大缸那个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哦,又晚了,我得赶紧走,今天我娘做了肉饼等我回去,我先开溜了,记得抹药膏哦!”
说完,他又从文湛面前风卷残云一般的跑掉了。
那个时候文湛知道,其实承怡非常聪明,心思也细。
更重要的是,这些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他的本性。
只要他愿意,他似乎可以洞察一切。
不过,他还有一点和别人不一样,只要他不在意的事情,或者不在意的人,他就会完全忽略,就当世间从来没有这么个人,比如他从来记不住三殿下羽澜的名字,并且三番四次把他和五殿下搞混了。
那一天,羽澜在第五次说自己是老三而不是老五的时候,承怡来了一句,“天呀,你们为什么长的一个样子?你们两个是兄弟吗?”
别人都无话可说了。
老三和老五的相貌有很大区别,他们并非一母所出,任何人都不会把他们搞混了,只出了承怡,再说,在毓正宫读书的皇子们,谁和谁是兄弟,谁和谁又不是兄弟?
很多年后,当承怡不再时刻看着文湛,记不住他的生日在端午那天出去鬼混,不知道他遇刺受重伤,不知道他恨不得撕碎了小莲而在他面前和小莲亲亲我我,每天和他插科打诨,拒人于千里之外,太子从生死关前闯过来,刚睡一会,可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承怡教唆柳丛容给他偷令牌好去救小莲时,太子会心如刀绞。
因为他知道,承怡做的这些事情不是故意气他。
而是……
他根本已经不再在乎他了。
那个时候,文湛在承怡心中已经面孔模糊到快要和路人一样了。
更可怕的是,太子知道,那些不是承怡故意的,而只是他的本性而已。
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不过,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六岁的太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
年幼的太子这次难得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嗯,官窑烧的青花瓶,然后又扔掉了。
他还是不用别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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