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个声音齐齐应道,蝶儿、鹂儿,也在其中,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阵杂乱,随着木门“咯吱”一声关好,屋内方又寂静下来,静得仿佛一间空屋。
成阙直挺挺跪在那处,耳朵聚精会神听着窗外,未几,终于听到一阵鸟鸣,他这才闭上眼睛,全心沉浸在那鸟鸣声中,仿佛那是天神演奏的仙乐,人间难能得闻……“啪!”一声脆响,成阙身子偏了一偏,白玉一般的脸上,慢慢显出一只红手印来。
“孽障!”还是那道低哑声音,只是此时已近在他身边。
“睁开眼,看着我。”那声音又道。成阙十分乖顺,果然睁开眼来,看向发话之人——他的母亲。
“啪!”又是一声脆响……
——那双木然不含感情的幽黑瞳仁一望来,赵柔儿便觉一股怒意,难以压制,她不及思考,已经摔手而出。这一掌却重了些,成阙一下子便被抽倒在地上,冰凉潮湿的青砖,沾染了他自鼻孔流出的血液,靛青中夹杂滴滴暗红,却也十分美艳。
“阙儿!”赵柔儿忽地惊叫一声,看了一眼自己那只手,脸上是一种自噩梦中惊醒的神情。她又怔了怔,才矮身扶起成阙,将他半搂在自己怀里,“阙儿,是你?你回来了!”她容貌美艳不可方物,穿一身简单白衣,脂粉未施,亦难掩绝代风华,兼之此时神情慈爱,便如九天之上的玄女娘娘。成阙纵使知道这不过昙花一现,此时也难免错不开眼神,眸子中坚冷如冰的木然,也裂开一道缝隙。“阙儿,是娘亲不好,你不要抛弃娘亲!”她嗓音沙哑,甚至带了一丝哽咽,泪眼婆娑的模样,竟如年华正好的少女一般,使人不忍伤她分毫。
成阙被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热,口中不自觉便叫出来,“娘……”
这个字出口的刹那,他便闭上眼睛,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果不其然,话音才落,便感觉一掌打在胸前,他整个人都向后飞退,湿冷空气,很快包围上来,将方才那丝暖意驱赶殆尽。
“你是谁,也配叫我娘?!孽种!”方才慈悲如神女一般的人儿,这时忽然狰狞如魔。成阙阖上眼不再看她,摸着胸口咳嗽两声,从地上踉跄站起来。
赵柔儿恶狠狠盯住他,便如盯着生死仇敌。过了片刻,才收回视线,背转身去,“你走的这段日子,我替你备了不少好药,”她的声音不紧不慢,成阙手指却又哆嗦了一下。“来人,”她又提高音量,向门外喝道,两个侍女应声开门进来,等她吩咐。
“传‘药膳’!”
“是。”两人应了,便退出门去,顷刻,数个青衣少女手上各端了盘盏蛊碟进来,动作俱是小心翼翼,成阙待那些盘盏一一放在桌上,便自觉走过去,二侍女跟在他身后,各自沉默无言。
第一道“膳”,是颜色黑沉沉的药汤,盛在一只圆肚小砂锅里,还冒着热气。二侍女倒出一碗,递在他面前,成阙先嗅闻片刻,才缓缓喝下——那汤药味道苦中有甜,甜中有腥,二侍女只是闻着味道,便有些胃中不适。成阙喝尽一碗,却浑然未觉一般,面色丝毫不变,接着往前走去。
这第二道“膳”,却是一碗暗红色浓浆,好似一直镇在冰水中,此时还冒着丝丝凉气。成阙端起来,并未如何嗅闻,便知这是一碗生血,只是不知这血来自哪种毒物,银环?金环?抑或什么难寻的异种?他连活生生的毒蝎都吃过,区区一碗血,自然不在话下,仰头灌了下去。
其后第三道、第四道……也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成阙只是勉力嗅闻一二,便眉也不皱吞服下去。及至后来,他唇色已近乌青,身子也有些摇摆。两侍女要上前相扶,却被他挣开,自己走到最后一只碟子前,这碟里只装了一只赤红色药丸,鸽蛋大小,香气扑鼻,直如太上老君所炼仙丹一般,成阙此时嘴角一勾,竟无声笑起来,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他人,那笑里,更不知是嘲讽,还是可怜……
他笑罢,伸手去取那丸药,只是满是汗渍的手指竟颤颤发抖,抓了三次,才捏在指间,他先递到鼻下闻了,闻得很久,如醉心其中一般,直到听得座上之人冷然一哼,才闭上眼睛,将它投入口中。
那丸药也奇了,入口即化,徒留一股馥郁香气在唇齿间,叫人无从寻觅。成阙眼睛未睁,仿佛仍在回味,但一个呼吸的功夫后,他突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按压腹部,却止不住那阵阵绞痛,痛得他冷汗淋漓,额上青筋凸显。
“我近两月苦心孤诣炼出的‘造化丹’,味道如何?”赵柔儿高坐堂前,柔声问道。“可惜啊,这‘造化丹’在普通人身上该有易筋改脉、夺天地造化的功效,在你身上,便只是腹痛而已么?”她声音愈柔,柔中又仿佛无限缱绻,屋内一众侍女却听得暗暗胆寒:恐怕易筋改脉、夺天地造化是假,废人筋脉、夺人性命才是真……
“你又给他吃了什么?!”众侍女忐忑心惊之际,一道人影忽而闯进,劈头问道。那人二十岁上下,却生了一张娃娃脸,看着还如少年一般。
赵柔儿见是他,也不惊慌,也不愤怒,淡淡回道:“不干你事。”
“你——,师姐!”那人恨铁不成钢一般叫道。
“早叫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时,又一道浑厚声音插口,众侍女闻声,都向门口处敛裙一拜:“阁主。”即便赵柔儿,也向他微微颔首,唯有方才闯入那人,正眼都不瞧他,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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