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又干又疼,吸口气就跟吞刀子似的,阳昱清醒了一点,顿觉全身冷飕飕的,止不住的打寒颤。
“你这孩子,感冒了吧,大冷天的在这坐著,不生病才是怪事。”老人的手搭在他额头,有点发烧了,“真是太不小心了,趁水还热乎,赶快澡个热水澡,我去找两片药,睡一觉就好了。”
“我没事,不用吃药。”阳昱站起来,从窗口望出去,隐约可见山峰模糊的轮廓,“外公,现在什麽时候了?”
“别管什麽时候,先管好自己,越大越不省心,越大越不会照顾自己。”说著,老人弯腰拨动几下奄奄一息的炉火,火光重新亮了起来,“澡堂太冷了,把澡盆搬这来,会暖和些……”
“不用这麽麻烦,外公。”阳昱强打精神,提桶装水。在学校里他经常洗凉水,已经成了习惯,用热水对他来说已经很矫情了。
夜深人静,除了偶尔有几声狗叫远远传过来,只有柴火在灶膛里燃烧发出轻细的劈啪声,大黄躺在灶台边,作著暖烘烘的美梦。橘黄色的灯光照著安静的老人,他看著孙子进了澡堂,就一直维持著凝望的姿势,眉头深深的纠在一起,心事重重的模样。
“外公,你怎麽还坐在这里?”
老人想得入神,阳昱走到他跟前才回过神来,“哦……洗,洗完了,我去拿药给你吃。”
“是药三分毒,外公,能不吃尽量别吃。洗了澡我感觉舒服多了,只要饱饱的睡一觉,明天肯定什麽事都没有了。”
阳昱从小身体好,很少有头昏脑热,偶尔有一两次都不吃药,热水澡、姜汤对他来说胜过灵芝仙丹。外公看他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没有坚持让他吃药,只是催促他快点去休息睡觉。
“外公,我想去看看小舅。”
哪怕会让外公不高兴,还是想见小舅,从进门那一刻到现在,见到小舅的心情分秒倍增,捱到此时……已是耗尽了所有耐力。
果然,外公瞪他一眼,“我说过宝乐在生病,你……”
“小舅在生病,我知道,就是这样我才更需要去看。”阳昱飞快的说,不给外公插话的机会,“外公,小舅是家人,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他生病都不去看他,他会怎麽想?”
外公一听,脸沈了下来,“不是不让你看,天都快亮了,非得急著这一会功夫啊,看了你又能看出什麽名堂来?”
阳昱定定的看著外公,眼中带著倔强的坚持,“我跟小舅感情好,不是一天两天,他在生病,我根本不可能睡得著。外公,我不清楚你为什麽不让我看他,我不问,我就坐在这里等,等到天亮……”
“你……”老人瞪大眼,气得身体直发颤,“你连外公的话也不听了?”
“不是不听,只是我不懂外公的紧张是为了什麽。”
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异常难看,他哆嗦著嘴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外公都是为你好。”
“外公!”阳昱定定神,竭力克制住情绪,“你对我好,我都明白,可是这跟小舅有什麽关系?他也是我们的家人,今晚的动静不算小,小舅一点声音都没有,外公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说他在生病。”第一次,被外孙用这种语气说话,老人既生气又伤心,“你长大了,可以不听我的话,反正人老了就是这样……”
这样的妥协,其实无形中给了阳昱更大的压力,外公佝偻的背影像是一座沈重的大山,阳昱体会到了左右为难的酸。
僵持没有持续多久,阳昱收拾好灶炉里的柴火,搀扶著外公准备回房,楼上响起两声狗叫,是小狗崽尖细的吠叫,黑夜里听著让人心底发怵。
大黄仰头向著楼梯,低低的吼了两声,似乎在警告狗崽,小狗崽不仅没有安静,反而嚎得更厉害。在大黄静了几秒锺,似乎觉察到狗崽的反常,冲阳昱叫了两声,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著他。
“大晚上的你们发什麽疯啊,别把邻居吵醒了。”老人作势要用拐杖敲它,大黄却挡在他们面前,暴燥的龇起牙,这神情好像在无声的表达著什麽。
阳昱心里一紧,条件反射般往楼上冲。
“小舅……”
小舅 018 医院,小舅生病了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床上隆起一个圆形,阳昱看著露出被头黑黑的发顶,心脏骤然紧缩。被褥一点点的掀起,压抑的平静无法再维持,他的双手颤如筛糠。
宝乐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鼻间的气息低弱的几乎感觉不到。阳昱抱起他,感觉他全身热得跟火炉一样,睡衣全都湿透了,而额头却冰凉冰凉的……
阳昱喊他,一声比一声急,一次次都得不到宝乐的回应,阳昱怕极了,声音哽在喉咙里,呜呜 的哭。
小舅,我回来看你了,你看看我,不要这样不理我……
外公摸黑跟了上来,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他,“这……小,小昱,怎麽……怎麽了?”
大黄瞟了老人一眼,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尔後又颇带怨气的吠了两声。阳昱恍似木偶,什麽都看不见,什麽也听不到,将宝乐用被子裹严实了,紧抱在怀里,急速冲下楼。
霏霏细雨中,寒风刺透薄薄的睡衣,仿佛无数把利刀切割著肌肤,泪水干涸在脸上,也把痛驻留在了心底。
县城,医院。
宝乐静静躺在病床上,输液管不急不徐的滴著,扎著针的手被另一双手握著,小心的揉搓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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