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慢慢背转过身,眼神恶毒而厌恶,半晌才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恶心!”
☆、暴行
程灵从李家回来之后,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睡觉。旁人叫他,他也不理,还把门反锁住。程蒙以为儿子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深觉自己把儿子宠坏了,决心晾他几天。
当天晚上程灵没有吃晚饭,程蒙可沉不住气了,他找了个机灵的警卫员,从对面的阳台爬到屋子里,打开了房门,程蒙见儿子如同死物似的缩在棉被里,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遣散了其他人,自己拉了一个椅子坐在床边,沉着脸说:“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爸爸说你几句,你还要给我脸色看吗?为什么不吃晚饭。”
程灵缓缓地揭开了棉被,从床上坐起来。
程蒙看见他的脸色,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一步坐在床沿,心疼地摸着他的肩膀说:“灵灵,你被人欺负啦?”
程灵头发蓬乱,脸色灰败,神情淡淡的,不见喜怒,眼里也没有泪光。然而嘴唇上显出一排被牙齿咬出的深深的血痕,他心里显然是恨极了。
程蒙独自抚育程灵二十多年,把他当成掌上明珠般疼爱,何曾见过他如此,当即推开程灵,怒不可遏地去书房拿出自己的枪,又单手扯住程灵的胳膊,厉声道:“你告诉爸爸,是谁欺负你了,爸爸给你出气!”
他虽是文官出身,但是常年浸淫在军队,身上的杀伐之气不输给武将。
程灵木偶似的坐在一堆棉被中间,直到肩膀被程蒙捏狠了,他才回过神来,眼角余光扫过乌黑的枪口,他打了一个寒战,反手握住了程蒙的手腕,用沙哑的声音说:“爸爸,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程蒙抬手狠狠打在他脑袋上,又心疼地揉了揉,吼道:“混账话!”
程灵却忽然态度强硬了起来,他夺了程蒙的手枪,丢回书房,挺直了身体站在客厅的中央,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何况这次你也帮不了我。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程蒙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语气很温和地说:“好,爸爸尊重你,不过你要记得,无论你在外面遇到多大的事情,爸爸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程灵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不置可否,转身去浴室洗澡了。
平民区里热闹非凡,比那些高层人物的住宅区可有趣多了,这里有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贱卖的上古时代青铜器,以及简陋的戏台、马戏班、剧院等等,虽然条件简陋,但其中不乏真正的艺术大师。
在一家用破布、砖头、木板搭乘的简陋剧院里,坐着寥寥可数的几个看客。门口告示上写着今天表演的人员名单,全都是蜚声国内的名角。旁边的售票员正端着一个纸盒子,清点今天所得:一个百达翡丽的手表,一斤小麦粉,两节干电池……这些东西在如今的价值都是一样的,纸盒底部躺在一张灰色的钞票,这是军部通行的货币。在平民区不常见到,因此它在贫民区的流通价值比实际票面价值要高很多。
售票员往观众席探头,又害怕地缩了回来,里面坐着的那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来自另一个阶层。
秦鹰坐在席位第三排的正中央,瘦削的身体微微靠在木质椅背上,双腿伸直,灰黄色的军靴搭在第二排座位的椅子扶手上,他单手搂着无心,另一只手捧着一盒炒花生,盒口歪斜,显然是给无心吃的。
他的前排、左排、右排都没有人,唯有后面零散地坐着几个客人。那些人刻意疏远他,他们对“那个阶层”的人很忌讳,也很厌恶。
舞台上洒起了漫天雪花,一对男女在雪中哭泣挣扎。这是一个很出名的曲目,那对男女也是很出名的电影演员。不过如今电影电视没落,这些艺人为了谋生,只好走上了传统的舞台剧。
无心安静地看着舞台上的人,像是被剧情深深地吸引住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忧愁和泪水。秦鹰把手揽在他的肩膀上,他也不理会。他伸手往纸袋里拿花生米时,手指被秦鹰轻轻捏住,又松开。无心脸上没有情绪,照旧看戏。
他们两个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在办公室里偶遇之后,又经常见面,一来二去的,就熟识了。
秦鹰对他另有目的,却做出爱慕他美色的态度,无心也是别有所图,索性将计就计,于是两人莫名其妙地打得火热。
看完舞台剧之后,秦鹰带他去吃冰,冷饮店里人很少,他俩坐在米白色的小隔间里,轻声聊着戏剧里的场景。忽然外面传来几声清脆的咔啪声。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秦鹰立刻意识到这是枪声,他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腰间,才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军人了。现在他带着一个少年来到贫民区,本就是很冒险的事情,若是遇到暴民,恐怕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秦鹰反应很快,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钱,丢给店老板,又拉着无心的手,躲在冷饮店的操作间。拉紧帘子。
他的预感没有错,几分钟之后,大街上走过一群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脸上涂油彩,手里或者腰间配枪,身形高大,面容凶悍。不过走路的姿势却很端正,显然是受过正规训练的。
秦鹰透过窗帘缝隙看了一会儿,心里一动,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区别于李军的另外一支部队。这些人大概十四五个,手里提着很大的尼龙袋,里面大概是面粉之类,大概此行是为了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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