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松元看到满脸胡渣子的周升站在他面前时,他只觉得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就是这个周升,十几年前将他从柴房里救出来,告诉他西夏即将内乱的消息,他揣着这个消息,逃回了大齐西北边防,大齐才能趁着西夏内乱收回被西夏占领的城池。
那件事后,他也曾托人在西夏打听周升的消息,却都一无所获。现在,周升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徐大人相信我的话,就快些随我离开这里。”
徐松元怎么可能不相信,十几年前如果不是周升,他连命都没有了。
周升突然出现,显然是有严重的事发生。
几个人出了西平府城门,徐松元忍不住向周升询问,“这些年你还留在西夏?出了那么大的事,没有牵连到你?”
周升点了点头,“放走大人之后,我也就离开了驿站。”
徐松元上下打量着周升,周升穿着粗布粗衣,脸上满是皱纹,能从中看到岁月磨砺的痕迹,显然周升这些年在西夏过的并不如意。
徐松元心中豁然浮起一丝歉疚,“你不如与我一起回大齐吧!”周升会这样,或许都是因为当年放走了他。
周升却坦然笑起来,目光闪烁,竟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次的事了了,我就真的能回齐地了。”
那是一种引以为傲的神情,徐松元忽然有些看不明白。
周升顿了顿接着道:“徐大人您不用挂怀,我在西夏这些年不是因为您。”
这样的答案,不由地让徐松元意外。
那是为了什么?
周升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又能打听到各种消息,可见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到了齐地就算不会大富大贵,筹借些银子做点小生意也是绰绰有余的。
特别是当年在驿站救了他,若是他将这件事上报朝廷,一定能为周升安排个官职,哪怕是不入流的小吏,将来等到机会也能正式走入仕途。
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周升留在这里?为了家人?还是有什么恩仇没有了结?
徐松元一时怔愣,“那是为什么?”
周升看过来,“大人,您还没有察觉?西夏要和大齐打仗了,这些年西夏筹备军粮,锻造武器,整编了四十万大军,就是要出征大齐。”
十年前就有人说过,虽然平昭皇帝登基了,但是平昭皇帝身边的庶弟李常显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大齐将来必定要对他有所防备。
十年前的话到如今竟然就灵验了。
说这话的人却已经作古。
那个人就是庆王。
徐松元不得不敬服庆王的眼光,也曾在心中想过,如果庆王和当今皇上对调,或许现在的大齐会更加繁荣昌盛。
徐松元收回思绪,“你在这里到底做些什么?”
周升笑道:“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徐松元皱起眉头,“这么说,我们这次和谈是上了西夏的当。”西夏不但没有抱着和谈的心思,看起来也不会放走东平长公主。
东平长公主带着顾家人去了安庆,也是中了西夏人的圈套。
徐松元脸色铁青,“我们要立即去安庆,救出东平长公主。”
不光要救东平长公主,还有那些顾家人。
顾家就算一心为了私利,却也是大齐子民,更何况他与顾家还有几分的交情,不能见死不救。
周升望着徐松元,“徐大人现在还不明白吗?”
“东平长公主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去安庆就是为了拼死一搏,顾家一直都在帮着东平长公主,现在安庆城门紧闭,对于长公主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家?
旁边的江涂先生一脸诧异。
怎么可能?就算是东平长公主有所谋划也应该找老爷商议,为什么会找顾家,顾家不过就是一个乡绅。
绕过老爷用顾家人,将老爷置于何地。
徐松元半晌才说出话来,“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如果不是周升来救他,或许他还被蒙在鼓里。
“老爷,”江涂先生道,“我们……应该使人去打听打听。”
这个周升是越说越离谱了,不能光信他的一面之词。
小小的顾家,即便是在其中起些作用,也不过是东平长公主手中的一颗棋子,怎么也不能左右大局。
徐松元却明白过来,“你是长公主的人?”否则怎么会对这一切如此了解。
“我不是,”周升摇摇头,“不过……某些时候……我也是……徐大人,您不是心中仍有猜疑吗?也许到了前面,您就会明白了。”
周升话音刚落,一阵钟声传来。
“咣咣咣”急促的钟声,如同暴风骤雨般,远处的城墙上已经有了火光。
几支带着滚滚浓烟的羽箭直向天空。
这是西夏传递消息的方法。
江涂先生的脸色终于变了,“老爷,这是……真的要打仗了……”
周升眼睛中仿佛有两簇火苗在燃烧,“战事来了。”
战事来了,周升没有惊慌失措,脸上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都已经尽全力地去争取。
他们不至于茫然无措,四处逃窜,乞求佛祖保护亲人不要受到伤害。
相反的,他们才是希望。
争取最后胜利的一个个希望。
“走吧徐大人,”周升道,“还有人在前面等着您呢,您毕竟是大齐的使臣,肩负重任,不能落在西夏人手中。”
周升催马向前,徐松元急忙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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