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翎说了一句,萧邑立即乖乖地将耳朵里的棉花掏出来,刚才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和气势顿时泄了个干干净净。
赵翎冷冷地看着萧邑,“只要你不准备将顾世衡做的那些事向你家大小姐全盘托出,所有关于我的话,越少说越好。”
萧邑抿了抿嘴唇,“公子您的事我本来知道的就不多。”
赵翎嘴唇苍白,眼睛仍熠熠生辉,“你不知道,不代表你家小姐听了不会知道。”
有一种人,要么就对她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要说,要么就毫无隐瞒,半遮半掩只是自作聪明的办法。
萧邑琢磨了半晌,才明白了赵翎的意思,怪不得老爷在世时就说,这个赵翎字精贵的很,听他说话,要每个字都记住才行。
赵翎小时候就如此,长大之后可见一斑。
“公子说的我都答应便是,只是今天……您必须要听我们家小姐的,那王家父子是什么人性您也知道,顾家这么一大家人,总不能都落到他手里。”萧邑说着就要挤眼泪出来,幸亏他手背上抹着辣椒粉,他假装擦眼睛的功夫,将辣椒弄进眼睛里,顿时鼻涕眼泪都淌出来。
赵翎依旧冷着脸,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萧邑使尽了浑身解术,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刚走到门口却被赵翎喊住。
“如果王家真的找上门,你家小姐那一套又没有起效,记得想要焚尸灭迹,就用黑油,烧起来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赵翎说完阖上了眼睛。
萧邑听得心中发抖,他从来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还告诉别人如何才能毁尸灭迹,比起用黑油去烧赵翎,萧邑决定还是照大小姐的意思将一切安排好,这样一来大家可能才会有生路。
萧邑哆哆嗦嗦又伸出手去解赵翎的领口。
“顾家是你家小姐在掌家?”略带嘶哑的声音,从赵翎嗓子里传来,萧邑吓得又缩回了手,害怕之下他第一反应是回答赵翎的话,“是我家小姐,你别看我家小姐才……”
赵翎道:“八岁。”
萧邑有些诧异,赵翎竟然知道小姐的年纪,“对,别看小姐才八岁,却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你不知道,我们小姐在药王庙上将佛菩萨告诉她的药方,散给了镇江城所有的郎中,大家都说是佛菩萨显灵,镇江城有救了。”
听到这里,赵翎豁然睁开了眼睛,那目光如同出鞘的剑,寒光凛凛,很快嘴角一弯露出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眼见镇江就要打仗……朝廷会派监军、监粮的御史来到镇江,御史官阶不见得高,但只要与平叛有关之事,闵大人也要听他的意见行事,如果御史站在王仁智那边,顾家不造出点声势来,就很难把控大局。”
说到这里,赵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萧邑又伸出手去,这次意外的顺利,扣子很快被解开了。
不过就是换件衣服,萧邑觉得自己一条命都要没了,这样看来还是赵翎昏迷时更好对付些。
给赵翎换好了衣服,萧邑仔细琢磨赵翎方才说的那些话。
御史,王仁智,闵大人。
赵翎来顾家会不会不是来求助,而是来告诉顾家什么消息的。毕竟大老爷和赵家也算是相识一场。可为什么,方才赵翎又什么都不说了呢?反而是安心地趟下来,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似的,人怎么能变得这样快。
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萧邑不禁低下头来听赵翎的呼吸声。
赵翎的呼吸匀称而绵长。
萧邑不禁诧异,赵翎居然睡着了。
……
王其振兴致勃勃地安排着一切。
将顾家一锅端了,他想起来就兴奋不已,如果不是要应付闵大人,他们也而不用这样大动干戈。
他说顾家与叛军有关系,谁敢出来反对?谁又敢为顾家作担保。
怪就怪顾老太太不够聪明,明知道王家在镇江一日比一日做大,平日里却一毛不拔,过年过节也就是送些不值钱的物件儿,真将他们当成亲戚来走动。
王仁智躺在罗汉床上,“等到韩御史到了,我们一起过去,只要御史对顾家起了疑心,不怕他闵怀从中作梗。”
王其振轻声道:“您放心吧,所有事都办的干净利落,不会再出岔子,”说着顿了顿,“我就是不明白,那个顾琅华怎么有这样的胆子,公然与我们作对。”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抢走,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王仁智慢慢地站起身,腿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咬着牙根才能说话,“说到底都是蠢人,只有蠢人才会惹祸上身。”
王仁智话音刚落,王家下人就来禀告,“老爷,那位韩御史来了。”
王仁智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韩御史来了,就等于事情成了一半,一会儿他就要看看闵怀无可奈何的模样。明明都已经被任命为苏州知府,还赖在镇江不走,说到底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那胡仲骨不是才被打断过一条腿吗?”王仁智道,“等他给我治好了伤,就将他的手脚都打断,看他怎么给自己医治。”
王其振就喜欢做这种事,他笑着应了,陪着王仁智去见韩御史。
……
闵江宸先赶到了顾家内宅,她一把拉起琅华的手,“王家没有为难你吧?”从药王庙回来,闵江宸就回了闵家,将所有事禀告给了闵怀,她知道王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琅华道:“还没有。”王家没来人,只不过是时间未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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