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房里。
卞妈妈跪在地上,一脸的委屈和沮丧:“奴婢原本只是想问问四奶奶,明日要怎么安排,毕竟四爷那院子里没留我们家的人手,若是中间出了差错,耽误了明日的奉茶可怎么得了,谁知道刚刚走上前还没开口叫门,就被泼了水,奴婢当时就出了声,可那丫鬟就像没有听到似的,立即就将门关上了。”
卞妈妈喘口气接着道:“奴婢知道这怨不得谁,四奶奶刚刚进门,手里的下人可能还不熟悉情形,疏忽大意也是有的……奴婢只要回去换了衣服,这件事绝不会跟四奶奶面前提起。”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在夫人面前告状,卞妈妈心里十分清楚,夫人绝不会因为她一个下人迁怒四奶奶,她只要将水搅起来就可以了。
说到底隔层肚皮隔层山,不是自己亲生的,就算现在大度,积怨深了总会爆发出来,更何况夫人应该很清楚大奶奶在裴家的地位。
裴家不能没有大奶奶,更不能没有大奶奶的娘家。
裴大奶奶娘家姓周,祖上曾在裴家手下任副将,当年裴家兵败如山倒,还是周家挺身而出,救出了裴家的女眷,交趾人为了报复周家,将周氏一族斩杀了三十几人,裴太夫人都常说,裴家欠着周家三十多条人命。
之后裴家离开了广南改做文官,周家却一直留在广南西路镇守,先皇对周家一直十分器重,追封了周家祖宗为忠义将军,先皇驾崩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皇上不愿意重用先皇时的亲信能臣,将他们都划成了太后党,唯独没有对周家下手,因为皇上也清楚广南西路的情形,没有了周家,谁又愿意在那里常年驻守。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裴夫人喝了一口茶,脸色逐渐凝重:“你是大奶奶身边的老人,应该知道轻重,大奶奶主持中馈不容易,若是上下一团和气,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就是她长房长媳的风光。今天这亲事原本十分顺利,顾家没有为难我们,宾客也都上门捧场,如今关起门来,院子里剩下的都是裴家人……”
裴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难不成还要闹出什么风波?”
卞妈妈急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明日一早就去给四奶奶请罪……都是奴婢……办事不周。”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裴夫人冷笑一声,“四奶奶送出去的十几只盒子,你可都打听清楚了,其中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卞妈妈脸色大变,立即趴伏在地:“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委屈?”裴夫人站起身,“不是因为去打探消息,被人被泼了一身的水,而是年纪大了被主家撵出门,没有人家愿意再用你做事,只能拿着一丁点的养老钱回到乡下,过不上两年日子就会捉襟见肘,想想辛苦一辈子却落得这样的境地,那才是真的委屈。”
卞妈妈愣住,她从来没见过裴夫人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
裴夫人道:“顾氏的心性我再清楚不过,我再说一遍,杞堂是我的儿子,小时候太过顽劣被老爷撵出家门,受了不少的苦,我和老爷对他都有愧疚,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我偏着他些自然有我的理由,由不得你们嚼舌,若是我再听到谁在背地里乱说,谁的脸面我可都顾不得了。”
裴夫人转身向内室里走去。
卞妈妈这才回过神来,吞咽一口还想要强辩,却听到内室帘子背后传来裴思通的声音:“谁惹你生气了?下人?撵出去就是了,何必多费口舌。”
卞妈妈瘫坐在地上。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照着周家的安排大奶奶早晚都能主掌裴家大权,裴家留在广南西路的关系一直都是周家维护,早晚也都是周家的。
可是如今的情势却变了。
裴家将广南西路的祖宅给顾家做聘礼的时候,她心中就警钟大作,立即给大奶奶的继母周太太写了一封信,也不知道现在周太太现在收到没有。
比起裴夫人这样疾言厉色地训斥,卞妈妈更加害怕的是以后的日子。周家焐了这么多年的蛋,千万不要被顾氏伸手给摸了。
不论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就像周太太说的那样,两家关系若不能一直这样好下去,就干脆和裴家闹翻,你不仁我不义,周家再做出什么事,也就不会被人诟病。
……
废旧的宫殿里一阵阵凉意袭来。
宁王今晚就要睡在这里,侍卫将宁王扔下,然后啐了一口吐沫,皇亲贵胄又能怎么样?现在沦落至此,连个畜生都不如。
照这样下去,折腾不了多久,宁王就要死在这里。
“走吧,不管他了,”侍卫将手抄进袖子里,“冻死了明日我们正好过来收尸。”
“别盼着他死,”另一个侍卫道,“我们兄弟现在的活计多轻松,每日就是走上两趟,他真的死了,我们就要去宫门轮岗,不如现在逍遥自在。”
两个人边走边说笑,终于关上了宫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只留下了一片萧索。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从角落里走过来,连忙将一只手炉塞进了宁王怀里,然后不停地唤着:“王爷,王爷您怎么样了?”
地上的宁王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们怎么能这样,半夜才将王爷放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宁王却依旧没有反应。
小太监甚至觉得宁王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变成了傻子,只有傻子才能忍受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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