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太原的马车里,三娘将手里的书拿起来又放下,翻了几页却觉得索然无味。
“三……”下人咳嗽了一声道,“小姐,这本书您已经看了几个月了,再好的书,看多了都没意思,这次我们买了许多书,若不然奴婢让人给您拿一本过来。”
三娘珍惜地将书抚平:“这可是大齐的国运,就算看多少遍也不会觉得腻烦,可惜了,那个讲述这本书的人已经死了,若是我能早来些日子,还能瞧瞧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跟我们的巫妪是不是一样。”
下人一脸的轻视:“齐地怎么可能有巫妪,巫妪只能保佑我们的族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姐,这上面写的都是大齐的事,与您有什么关系,难得您还将它当成宝贝般,若是给了奴婢……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上面的大齐文字奴婢一个都不识得。”
三娘道:“因为上面记着我,一个齐人却记得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下人摇了摇头。
三娘道:“书是好书,只是我的心静不下来,你说人死了之后真的能够再重活一世吗?”
下人道:“佛陀说,人要修福来生才能……”
三娘挥了挥手:“别说你的佛陀了,这世上若是真有佛陀,大家都修行念经就可以了,所谓的佛陀,不过是拿来哄骗你们,让你们安心为奴为婢,俯首称臣。”
下人不敢再说什么。
三娘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谁赢谁输,我可是一心示好,他们不要冤枉了我才是。蒋老将军的尸身都送到门口了,他们不会不敢收吧!若是我,一定将他迎回来风光大葬,至于那个太子,管他死活。”
……
蒋太太话说出去,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让一个女孩子去看一堆尸骨,着实不应该,裴四奶奶身边的那位胡先生还去了广南,这件事恐怕办不成了。就这样将尸骨迎回去,婆母却不能答应,生怕是金人随便充数,公公死在金人之手,若是再将金人厚葬在蒋氏祖茔之中,公公泉下有知定然含恨。
裴太夫人不禁心中叹息,想要帮忙却又不知从何施力,蒋家人素来刚强,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求到琅华头上。
琅华迎上蒋太太的目光:“我虽然没有为蒋老将军治过伤,却在在太原遇到过为蒋老将军治伤的医工,蒋老将军伤情太重,他无法施救,前来求援,可是等到我们过去,老将军已经不知所踪。”
“我听过那医工说老将军都伤在何处,可与尸骨做比对,应该能断个八九成。”
听得琅华这样说蒋老太太的脸上泛起了希望:“四奶奶的恩情,我们蒋家人记在心上。”
裴夫人有些担忧:“能行吗?”
琅华点点头:“还要去皇城司将我父亲找来。”
蒋老太太拉住了蒋太太的手,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裴四奶奶的父亲在皇城司任职,皇城司的人最会辨人,见了尸骨就能推算出这人的身高、习惯,有些犯官毁了脸面脱逃在外,最终还是被皇城司抓入大牢。阿弥陀佛,她们真是求对了人。
“老太太将尸骨先迎回蒋家,这样一来无论是下葬还是送还金国,都由蒋家人说了算,处置尸骨的时候要蒋家人出面。”
蒋老太太听着连连颌首。
琅华接着道:“我也见见那位金国的郎中,既然他曾救治过蒋老将军,应该对蒋老将军的伤十分熟悉,这样也就更容易判断出实情。”
蒋老太太和蒋太太再三道谢,这才回到蒋家。
琅华又将杭氏送到垂花门。
“这件事非同小可,”杭氏轻声道,“你可要小心着些。”
琅华点点头:“我都知道。”金国突然到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谁都不知晓,与其这样猜想倒不如去看个究竟。
……
蒋家人一身缟素,蒋老爷虽然没有像女眷一样掉眼泪,却仍旧遮掩不住脸上悲伤的神情。
所有人看着金国的使臣。
金国使臣面色苍白,若不是竭力控制,恐怕已经手脚颤抖。
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更何况金国使臣是带着国书和贺礼前来大齐的,这一点蒋家人知晓,所以谁也没有将一腔的悲愤发泄在眼前的金人身上。
要想报仇,必然是在大齐和金国的战场上,这才是一个武将的尊严。
“开验吧!”
礼部官员一声呼喝,蒋家人点燃了第一炷香,蒋老爷带着蒋家人向蒋老将军的牌位跪拜。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隔着屏风上前向琅华行礼。
琅华仔细看过去:“你给蒋老将军治过伤?”
男子用大齐的语言清清楚楚地道:“我在真定遇到蒋老将军,蒋老将军腹背中四箭,胸口被弯刀所伤,我用了布巾包扎,却没能止住血,只因为那箭头嵌入了骨缝之中。”
男子边说边拿起了布巾仔仔细细地包在旁边的兵卒身上,然后轻巧地打了个结。
琅华站起身,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十分的熟悉,那是金人用的就是她平日包扎止血的法子,连同打结的样子也可她一模一样。
“裴四奶奶,”男子再一次施礼,“您在太原给我包扎过伤口,虽然我是一个金人医工,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学您的医术,想要某一天,能够像您一样……所以我见到蒋老将军,才会为他治伤……”
蒋家人已经在尸骨上找到了箭头。
看到这铁锈斑斑的箭镞,院子里顿时传来一片哭声。
男子再一次躬身行礼。
金国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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