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况很不好。她的生命耗尽得很快,我真怕她撑不下去了。”
凤记冰抱着头,只觉眼前突然一黑,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字:“医生,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
“你母亲她……”成田医生看着凤记冰欲言又止。
“医生,你有什么话请直说。”凤记冰焦急地双手撑桌站起来。
“她……是不是有很悲伤的过去?”
从成田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凤记冰走在医院的回廊上,身边的很多病人、医护与他擦肩而过,但他都看不到他们。
站定在病房门前,他轻轻地推开病房门,阴郁地注视着里面。耗尽精力的女人躺在床上,杂草般的长发凌乱地铺在病床上。
似乎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却选择什么都不说的女人,身上像是藏了无尽的秘密。
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曾经,他在她酒后最容易失言的时候问,我爸是谁?
女人却歇斯底里尖叫起来,他死了,他死了,他早就死了!我诅咒他死,我也诅咒你!留着长指甲的手蓦得指向他。哪怕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场面,他的心还是每次都揪疼一下。
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啊……
凤记冰微微掩上门,靠在病房外的墙上。黑漆漆的长廊尽头,仿佛会延伸到时空的另一头。
父亲是怎样的存在呢?
他到底是死了,还是在世界的另一端好好地活着?
为什么他——从来就不曾找过他们母子?
他知道母亲的病吗?
如果知道了,会来看她们吧?
少年微侧头,望着病房里面。经过一番安抚与药物的控制沉睡的女人,就算在梦中还习惯性地皱着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的生命也在没法控制地的消耗,他无能为力坐地在外面的长椅上守护。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断断续续地做噩梦。
梦中有一面镜子,镜子的那一面有个人站着,黑色的轮廓模糊的影子,他一直拼命地想看清楚这个人是谁,梦中迫切地感觉到那个人对他一定比生命还重要!他很努力地睁大眼睛,可是视网膜好像在这个时候偏偏失去了功能——
镜子的反光实在太闪了!
记冰是被一股巨大的噪音弄醒的。
彼时,他已经回到自己租用的房子了。在确定女人至少在当晚不会闹腾的情况下,他本想回来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早起打工。
而当这大半夜还未天亮,从外传来一股巨大的嘈杂声,这实在是令人抓狂!
凤记冰看着床头的闹钟头痛欲裂,突然产生强烈的欲呕吐的感受!
起身推开了窗户,深夜里哀伤的电子吉他声和狂躁的歌声。伴随着男人女人的歌(吼)声,听起来颇有鬼哭狼嚎的感觉。
因为是郊区的缘故,那些年轻的男孩女孩——自称的“摇滚歌手”,本着年轻的强烈冲劲,总是黑白颠倒无所顾忌地在这个地方上演一幕幕的演唱会。没有结束,总是开始。
凤记冰心情烦躁,出门向着声音的发源地摸过去。
黑暗中,他四处搜寻。对面楼道上某个窗口透出桔黄色的亮光,夜色中像是未泯灭的鬼火,照映出窗户玻璃上人影幢幢。
一波一波的吉他声在空中蔓延,加上了其他器乐声,男人混合的歌声穿透了乌黑的夜空,直破云霄。
凤记冰循着声音,走到门前!他用力推开门!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我操!吓我一跳,你是鬼啊!大半夜不睡觉穿着白衣服跑人门边上!”
睡觉?“我能睡吗。”凤记冰冷冷地环视一周。
房间里很乱。键盘贝斯鼓电子吉他等乐队器材也很凌乱地东倒西歪着。这几个……嗯,乐手?不同程度地染了奇怪颜色的头发。凌落的头发一撮红一撮黄地彰显着个性。
“你来做甚么。”魏亚南见是他,冷声问。
“认识?”开口的是领头,他的脸在灯光下还是小帅的,他似乎是这个野外组唱队的队长。
“一个没爹没妈的家伙。”
“你说谁没妈呢。”凤记冰的脸闪过恼怒。
“差不多也快挂了吧。谁不知道东区12街的‘风’婆娘吸毒本来要进看守所,是他儿子死活求着警察别带走,硬是塞进医院拿他当正常人来医。”
凤记冰的脸上闪过一阵刺痛!
见另外几人露出饶有兴致的目光看他,立刻收藏了不悦,“现在是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
“关你什么事啊。”
“就是,我们做我们的。”
“贝斯手”不甘示弱地直接来了一串重高音,让人的耳膜都嗡嗡作响了。
凤记冰拧眉,头又开始疼了。
“你们这样闹腾,影响别人的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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