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很软,这一瞬间的感觉,让付俊卓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都病了,还说什么晚饭不晚饭。”毕竟身体要紧。
一个人存活在世界上,到底能得到多少温暖呢?又到底能付出多少暖意呢?
大概,得到与付出,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成正比的吧——被温柔以待,大多也会选择温柔待人。
这段时间被顾小孩暖得多了,付俊卓似乎也有点学会了该怎么去对别人好。但是这仅仅是种领悟,只是浅显的理论上的理解,真要实践起来还是略显生疏。
付俊卓催着顾舟吃药:“来,吃药。”
“唔。”
顾舟含住了付俊卓掌心的药片,就着付俊卓递过去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咽下药片。
生着病的人,嘴唇略显干燥,但是却不失柔软,轻轻碰了一下付俊卓掌心的皮肤,又在瞬间撤离。
这种瞬间的触碰,让付俊卓不经意间手心发痒,很不自在了一下。
付俊卓能接受小动物的接触,比如客厅里那只吃饱喝足睡大觉的小奶狗,比如阳台上那只钻进椰土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蠢乌龟。
但是,人,他能在有心理准备的基础上,去主动接触别人,却不太能毫无准备地被别人触碰到。
“谢谢学长。”顾舟吃完药,又把被子里的水都喝光,闭了闭眼睛说,“我好像感觉好多了”
“……”才刚刚吃过药而已,哪有那么快就见效呀,付俊卓好笑地看着顾舟,手上动作已经在把人往被窝里塞,“先休息吧。”
“嗯。”大概真的是不太舒服,顾舟乖乖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顾舟睡了。
付俊卓收了杯子、熄了灯,轻手轻脚走出去关上门,又在一团小奶狗面前看了几秒钟。然后穿上他那件超级暖的羽绒服,带上钥匙和钱包出了门。
楼栋里的室外,比如走道、比如电梯,只是阴冷,但出了单元门,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室外——积雪还没化,风又疯了似的正在刮。
冷得飞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怕冷的人出去,真的需要……勇气。
冬天夜里的风猛烈呼啸,寒意逼人,直直地灌进口鼻,然后各种方位钻进领子,付俊卓打了个抖,不小心迎着风呛了一口,咳得心肺似乎都跟着疼。
要命。
还好离市区很近。
非常怕冷的人去了三个地方,衣服商场,粥店,药店,然后提着一堆东西回了绿洲白马。
冬夜晚归,家里有小孩和小奶狗,。门前的声控灯坏了,付俊卓摸出手机照明,好歹对准了钥匙孔开了门。
到了家,小奶狗正在满恒温箱里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也对,一般小狗出生后,总归睡觉会和兄弟姐妹们挤在一起,再者就是挨着妈妈睡,球球大概是睡着觉没人靠着,本能地想要找妈妈。
付俊卓带回来一身的寒气,整个人犹如一根行走的冰棍,这个时候双手冷得不像话,当然不能去碰小奶狗,只能隔着恒温箱点一下它的小鼻头。
点在箱壁上。
小狗还在爬,发出细小的哼唧声,付俊卓边注意着它的动静,边脱下外套,让自己在空调房里尽量先暖起来,以保证接触小奶狗和小孩的时候,对方不会被冰得跳起来。
实在等不及了,就去厨房用热水洗了手。
再出来时,球球已经又睡了,很小一只,安安稳稳的。
付俊卓看了它几眼,去厨房拿碗筷,将买回来的粥装进了小碗,端着进了一大只顾舟的房间。
顾小孩也还没有醒,但是也没有踢被子,付俊卓将粥碗搁在床头柜上,坐到了床边:“小顾,起床吃饭。”
小孩一定还饿着肚子吧,不管怎么样,要吃一点,身体才能好得快一点。
付俊卓买了清热的粥,买的时候滚烫,经过一路寒风,现在刚好温热,不会太冷也不会烫嘴。
“学……长?”顾舟醒了过来,顾小孩不愧很执着于吃的,发着烧还能闻出香味,“好香啊……”
付俊卓开了灯,刚醒的顾舟一时之间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禁不住闭了眼。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开灯之前,先对对方说一声,让对方做好准备——付俊卓当然没到这种细心的程度,但是看着顾小孩被灯光刺到的表情,道歉的话就这样说出了口。
以前不是这样的,什么叫道歉?不知道。
但现在……或许因为对方是很乖的顾小孩吧,顾小孩那么细心地对他,就像给身处寒冬的他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套,然后对他展现出最最灿烂的笑。
如果付俊卓没有经历过那些人生中最绝望的低谷,他不会明白,那样的笑有多珍贵。
但他经历过。
人一出生,什么都不会,需要在慢慢成长中学会什么是爱。需要有亲人朋友的陪伴,爸爸妈妈的影响,需要有温暖有爱,那样才能长成一个心理健全的人,才能积极拥抱生活。
然而没有人教过付俊卓。
到底什么是爱?他必须要自己去摸索。没有范本,没有教程,没有参考资料,付俊卓把摸索的道走得一塌糊涂。最后头破血流仓皇惨败,铩羽而归。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几年沉浮,付俊卓终于在一潭死水的生活中,懂得了知道珍惜是人生中一节课,一节必须要学会的课。
套用孙子涵《谁对谁的好都不是应该》里的一句歌词:谁对谁的好,都不是应该的,记得感恩吧,记得吧。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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