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少室山下的小径,无限旖旎的霞光跃然天边,转眼傍地而行。
一个手持玉扇的年轻男子立于过道中央,听得背后匆匆行路之声,慢慢转过身来。定眸打量着身前一个手提食屉的小厮,幽幽笑道,“这位兄台,好生面熟。”
略吃一惊的小厮不敢搭话,将头埋得更低,疾步欲走。就此同时,数名手持兵刃的大汉从两旁的树木之后杀出,截于他的身前。小厮眼见情形不妙,赶忙掉头。
“一朝太子竟乔装打扮在少林寺里端茶送水,传将出去,岂不贻笑大方?”克郦安冷冷一笑,又从天而降十数甲胄,个个歪瓜裂枣,凶神恶煞,将前后去路俱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小厮见退无可退,反倒站直站定。爽朗一声大笑后,抬手揭下了盖脸的毡帽。只见他肤色如麦,眉宇深重,眼眸湛亮。在这夕阳西下的荒郊野外,恰如东升的红日一般俊朗非凡,气宇超群。不是那当朝太子费铎,还会是谁?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近我?!”费铎毫无惧色,单是一声厉喝,已吓得排首的几人唯唯诺诺,踯躅不前。
“当然,当然。纵是向天借胆,这群无用的衣架饭囊也万不敢向太子殿下动手。可是……”为首的克郦安阴阳怪气地笑出了声音,一张甚为清秀俊俏的脸面,却因一口无遮无拦的白牙显得扭曲可怖。“可是,今日将横尸于这荒山野岭的,不过是一个端茶送饭的小厮罢了。”
听得克郦安一言,先前噤声后退之人纷纷摩拳擦掌,复欲横刀向前。正当那二十余相貌怪异的武林高手要向太子发难,林内忽然漾起了一阵清朗的笑声。笑声不重,仅凭来人极深极厚的内力,便如同来自四面八方,遍响了旷野——
“哈哈哈,真是笑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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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人是谁?!笑得什么?!”
在那阵阵清越的笑声间,一条身影疏忽而来又疏忽而去。二十余武林高手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能看清方才近若咫尺的来人长相。
“古人早有训示,李在道边而多子,必苦。”一个年轻男子仰躺在树杈上,二郎腿翘得冲天,手里掷上掷下地把玩着几个野果子。侧过脸,一双意若桃花的眼眸,似醉非醉不胜隽俏,正脉脉含笑地看着地上的众人。“想我虚度二十余载,竟不如七岁小儿。白尝一嘴酸涩,岂非可哂?”
“简森!你!”克公子的标致脸蛋蓦地涨成了猪腰子色,极像给内急憋的,“你,你跟了我一路?!”
“‘一夜北风寒,天公吐大痰’。我本信步闲庭,岂知妖风骤起,竟被吐到了这荒山野径。我不怪你一路尾随其心不轨,你却倒打一耙?”同行一路,那群王府死士俱知此人的油嘴滑舌、厚皮臊脸绝对童叟无欺。然而无论如何了然,终究料想不到一朝太子竟会脱口自比“大痰”,几个定力未够的早免不了嗤嗤生笑。
“你轻功了得,我一时失察无话可说,可……”
我翻身而下落到小克身前,伸出两指夹住他的鼻子,笑道,“这鼻子如今只闻得见铜钱的腥臭,哪里还能闻见别的?”
“慢着,简森!”小克扬扇将我的手打开,面作威慑之色,“你今日出手相拦,可是有心昭告,从此将与小王爷为敌?”
“非也非也。太子玉王,我两不相帮。”我后撤几步,站于费铎身边,喜眉笑脸中又作正色,“只不过你我皆是少林弟子,如何能放任刀枪剑戟扰此佛门清静。”
小克左顾右盼,不正面答话,却问,“季米何在?”
“我们向来默契得很。听我说尚有要事在身,他便先行去了。”
见小克身旁的一班死士闻我所言似有动作,我亦不敢怠慢,赶忙丹田凝气。谁知刚一运功,胸口猝尔一阵跟炸了锅似的恶疼。以手掩口,咳个不止。待好容易疼痛稍减缓过劲来,竟见手心卧着一口紫黑的血。
“你……”
“我早将王府的药给调了包,”小克嘴角绽出一个冷笑,恢复了一身气定神闲的倪珂做派,“表面看来,此药对你身中之毒颇有治效;可你一旦动怒运功,它便不仅能叫你体内的剧毒发作于一瞬,更能让你毒发的痛苦胜于往日十倍。”
“为何……”当年我在少林,便觉得这小痞子与那一寺木讷老实的秃驴相较,实是精炼猪油里掺上的白开水、细馅大包中卧底的窝窝头。但不管如何也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馊得这么彻底。
“这还要多谢那个‘心无旁骛’的季少侠。亏他提醒,这盘踞我心头多时的疑团总算解了。你可记得,你我同行这路,我曾多次劝你随我回府。而你不在之时,那季少侠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的眉眼依稀与某人有些相似。’我问他是何意思。他浅浅一笑,又送我四字——李代桃僵。并说,‘我若是你,便会从此绝口不再劝他回府。’”
“那么……小戴也是你杀的了?”
“我没有杀他!我只是劝他与我一同替王爷效命罢了,可他……他冥顽不灵……”浅褐瞳仁里的难过与不舍如隐痛发作,一晃而逝,复又归于冷漠狠毒。只听小克的声音阴气沉沉,“我劝你切莫再动怒,否则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将翻山倒海,连绵不休。”
我低下头思索片刻,忽而笑出了声音,“多谢了。”
“你谢什么?”小克满面狐疑,后退大步,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玉扇。似是怕我困兽犹斗,殊死一搏。
“我虽无纷争之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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