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转过头,笑问道:“世事如此,从来如此,便对吗?我看不是。”
隋景澄眼神熠熠光彩,“前辈高见!”
陈平安转过头,笑道:“这也算高见?书上的圣贤道理若是能够活过来,我估摸着天底下无数的读书人肚子里边,都要有无数个小人儿要么被活活气死,要么恨不得捶破肚皮,长脚跑回书上。”
隋景澄小心翼翼问道:“前辈对读书人有成见?”
陈平安摇头道:“不是饱腹诗书就是读书人,也不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人,就不是读书人。”
隋景澄正要感慨一句。
陈平安已经说道:“马屁话就别讲了。”
隋景澄忍不住羞赧说道:“前辈真是未卜先知。”
陈平安转过头。
隋景澄眨了眨眼眸,默默放下车帘子,坐好之后,忍了忍,她还是没能忍住脸上微微漾开的笑意。
随后,进入五陵国京畿之地,各处的名胜古迹,那位前辈都会停下马车,去看一看,偶尔还会将一些匾额楹联以及碑文篆刻,刻在竹简之上。
一路上,也曾遇到过行走江湖的少侠少女,两骑疾驰而过,与马车擦肩而过。
男女衣袖与骏马鬃毛一起随风飘动。
也曾路过乡野村落,有成群结队的稚童一起打闹嬉戏,陆陆续续跃过一条溪沟,便是一些孱弱女童都后撤几步,然后一冲而过。
有个稚童大摇大摆站在小溪沟旁,竟是没有飞奔过沟,而是摇晃手臂,试图原地发力,一跳而过,然后直不隆冬就坠入了水沟当中。
当时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隋景澄看到那个前辈的侧脸,他看到那一幕后,眯着眼睛,有些笑意。
马车绕过了五陵国京城,去往北方。
径直去往五陵国江湖第一人王钝的洒扫山庄。
这一路上由于没有刻意绕出郡县城池,多有涉足,所以一些已经传遍朝野的江湖消息都有耳闻。
王钝,跻身了新榜十人之列,虽然十人当中垫底,可五陵国仍是有点举国欢庆的感觉。
因为仅是大篆王朝就有五人之多,据说这还是隐去了几位久未露面的年迈宗师,青祠国唯有萧叔夜一人位列第九,民风彪悍、兵马强盛的金扉国竟然无人上榜,兰房国更是想都别想了,所以哪怕在榜上垫底,这都是王钝老前辈的莫大殊荣,更是“文风孱弱无豪杰”的五陵国所有人的脸上有光。
五陵国皇帝专门派遣京城使节,送来一副匾额。
所以隋景澄猜得到,如今的洒扫山庄,一定是高朋满座,恭贺之人络绎不绝。
但就是不知道,王钝老前辈有无觐见过了大篆周氏皇帝,然后乘坐仙家渡船从大篆京城返回。
至于那些个有关隋景澄的消息,声势也半点不比王钝登榜来得轻巧,十分热闹,尤其是江湖人提及此事,人人唾沫四溅,一旁闯荡江湖的妇人女子们,则大多神色不悦。
隋景澄每次都会偷偷看他一眼,要么是默默在那酒楼饮酒吃饭,或是在茶摊喝着那解渴不解暑的劣质茶水。
这让她有些失落。
也有在形胜之地的山水之间,遇到一群饮酒的文人雅士。
有人举杯高呼“在林为巨木,出山为小草”,满脸泪水,在座众人亦是心有戚戚然,又有人起身舞剑,大概也算慷慨激昂了。
马车缓缓而过。
隋景澄笑言:“若是名士清谈,曲水流觞,前辈知道最不能缺哪两种人吗?”
陈平安笑着摇头,“我从未参加过,你说说看。”
隋景澄笑道:“这些文人聚会,一定要有个可以写出脍炙人口诗篇的人,最好再有一个能够画出众人相貌的丹青妙手,两者有一,就可以青史留名,两者兼备,那就是千年流传的盛事美谈。”
陈平安点头道:“很有道理。这番言语,我以后一定要说给一个朋友,说不定他就会写在山水游记当中。”
隋景澄头戴幂篱,掩嘴而笑,侧过身坐在车厢外,晃着双腿。
已经接近洒扫山庄,在一座县城当中,陈平安折价卖了那辆马车。
在客栈要了两间屋子,临近县城附近,江湖人明显就多了起来,应该都是慕名前往山庄道贺的。
不得不承认,江湖香火情,跑也是跑得出来的,就像很多朋友关系,酒桌上喝也是喝得出来的。
能够在江湖混成老前辈的,要么武艺极高,脾气再差都无所谓,还是豪杰性情,要么就是那些武功二流却是一流老狐狸老油子的,口碑一样很好,至于那些一样懂得江湖路数的晚辈,靠着熬日子,熬到二流前辈们纷纷老死了,一把把交椅空出来,他们也就顺势成了坐在椅子上的江湖老前辈,只不过这种出人头地,到底是有些美中不足。所以那些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一直是不被江湖老人所喜欢的。
不过听隋景澄的说法,王钝老前辈却是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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