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个规则不是这样的啊,天钺是要对着父皇许愿的,不是对着逝水。”
“但是天钺的心愿,是要皇兄来做的啊,父皇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那父皇知道也没有关系了……不对,规则就是父皇必须要知道天钺的心愿,然后命令逝水来实现。”
“那和天钺直接对皇兄说有什么区别啊?”
……天钺黑亮的眼睛愈发迷惘,左歪的小脑袋愈发倾斜;尽欢帝面上的笑颜愈发牵强,循循善诱的语调愈发僵硬,两人的对话却陷入了胶着状态,再无进展。
当空的太阳逐渐西斜,晌午的温度开始流散,和风拂过亭边的一池绿水,窈窈地掀起了千层柔波,而千秋亭中央的石桌上,不知何时便已经琳琅满目了各色茶点。
逝水蹲伏着身细细描摹着两人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只还未来得及掩住嘴角,纠葛不休的两人便同时转过头,牢牢盯住了逝水不合时宜的笑靥,异口同声地道:“逝水(哥哥),怎么办?”
逝水立刻吞声,抿唇,貌似文不对题地笑:“日中已过,方才禄公公已经派人传膳了,父皇和天钺也该饿了吧?”
[75]第二十一章 心悦君兮(五)第二十一章心悦君兮(五)两人动作一致地看向了石桌方向,而后天钺抬眼,尽欢帝低头,不露声色的眼神交汇了一下。
逝水偏头专注地看着两人的举止,温和地,认真地,纯良地道:“可以饮茶用点心了么?”
天钺吞了吞口水,而后诚实地点头,弱弱地应承道:“父皇,天钺饿了。”
尽欢帝被娇惯坏了的肚子同样在提醒着主人这一点,但是这个时候,向来居于掌控地位的至尊决定了要一条道跑到黑:“天钺,许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茶点可以等等再说。”
天钺闻言有些犹疑,稍稍感受了一下空腹的哀鸣,而后看着一脸不甘不休的尽欢帝,只能求救般递给了逝水一个小鹿样的可怜眼神。
逝水浅笑,抬眼微觑了下尽欢帝的表情,而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再参与:
明明是居高临下地喋喋不休着,原本的狡黠却已经荡然无存,只是翻来覆去地强调游戏的‘规则’,认真地和天钺纠缠不清的样子,顽固地像抱定死守的小孩子。
——看来需要迁就的,不只有天钺,那么自己,也不好偏袒着某一方了。
尽欢帝收敛了一下愈发拢起的眉心,而后静默下来等待天钺的抉择。
天钺失望地收回求助的眼神,抬眼看了看大有‘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吃饭’决心的尽欢帝,终于选择了退一步美食尽享:“那父皇,天钺还没有想好,以后再说可以吗?”
尽欢帝稍稍斟酌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不完全的胜利,直接无视袖手看热闹的逝水,径直向着亭中央走去。
天钺亦是如释重负,伸手抓住了逝水的两根手指,飞一般拉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哥哥奔到了石桌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尽欢帝和逝水中间,毫无顾忌地就近拈起了一块松仁稣。
尽欢帝无奈地撑起下颌,看了看坐在对面眼眸含笑凝视着天钺的逝水,有些兴味索然地举筷夹起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百合糕,慢慢含进了嘴里。
膳未过半,尽欢帝突然有了兴致一般回头询问道:“禄全,孤吩咐送给天钺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一直躬身候着的禄全立刻谦卑地回言:“回皇上,已经拿来了,要呈上来么?”
微微颔首,尽欢帝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天钺愣愣地忘了手里吃到一半的糕点,满脸期待地看向了禄全手中的小托盘。
从容地从禄全手中接过盘子放到桌上,尽欢帝却只细细看着上面覆盖的素色锦帛,凤目描摹过巧夺天工的刺绣,迟迟没有下手掀开。
天钺放下手中的糕点,急切地道:“父皇,父皇让天钺看看啦,天钺想知道是什么啦。”
尽欢帝莞尔,而后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对面,却发现逝水正优哉游哉地慢慢咀嚼着果脯,眉眼间尽是志得意满的幸福意味,完全没有留意自己这边进行的事情。
有些受挫地回过神来,尽欢帝捻起锦帛的一角慢慢掀了开来,已经偏斜的阳光投射在内里一样物什上,璀璨莹洁地散开了一圈银光。
逝水咽下芳香四溢的果脯,唇角弯地像只成功偷腥的懒猫,而后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尽欢帝面前的托盘上:
九枚素银环,紧密罗致着细如蚊腿的海浪形凿刻,垂下了晶莹剔透,颜色渐次加深的数粒玛瑙吊饰,环环相扣,光华流转,框柄呈如意形,纤弱地只手可握,精巧地有如奇珍。
虽是民间流传甚广的玩具,在此看来却仅有高雅的格调。
逝水有些赞叹,而后恍然想起小时候师傅为了训练自己的耐心而赠的九连环,不由轻扬嘴角:
若是师傅当时赠的九连环也如是精巧,自己也不会在历经数小时的苦心无果后,怒从心头起,挥剑斩断一了百了了。
天钺眨巴了一下眼睛,而后伸手戳了戳安静地躺在锦帛间的九连环,抬头问道:“父皇,这个,这个天钺不认识。”
尽欢帝含笑,看了看对面若有所思的逝水,问道:“逝水应该知道吧?”
逝水回过神,眼神蜻蜓点水般跃过托盘,有些抑郁地道:“儿臣也不认识。”
时年九岁,垂髫已过,一剑下去,小环铜柄尽数滚落在地上,让自己恼恨许久的铜圈集体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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