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请二请三请,大掌柜这才挨着椅子坐下了,端详三少温和的脸色,“您不是在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随之坐下的言耀辉失笑起来,道:“打小就在市侩中旁观,外祖生怕我们兄弟学着父亲,每回见着,外租都是耳提面命:‘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得纳德;与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恶贤愚要包容得。’的杨家家训,想不谨记都难。”
这话听得大掌柜释然,在东家眼中,姑爷是个不肯沾染世俗污泥的人,东家生怕这些外孙也都这般,只要逮着机会就灌输市侩之风,其实,言家父子哪个不是审时度势的。
这一笑将先前的顾忌扫了去,大掌柜直接言道:“三少,虽然咱们几次求见这几位夫人不得,现今,借着雨势,她们过来,正是商议的好机会,您怎么会言辞这样激烈?”世间最难处的就是人际,若是为了一言结下怨怼,那实在没什么必要。终究,在萧大公子的事情上,这些大宅子的女子们是可以对舆论有所帮助的。
看着还不全然知晓情况的大掌柜良久,言家耀辉道:“只怕她们根本不是为了见我而来。”
“三少何至于这样说?”大掌柜的看着三少。想想也是,单纯要和三少叙话,是不该直接到未婚男子的院落来。
“今早儿,您不就已经察觉不对劲了么。”看看大掌柜,言家耀辉淡笑道:“当时您还说,‘就算是想看您和箫将军的热闹,归来的公子们也不应该聚得这样齐整吧。’您还还力劝我不要过去。”
大掌柜点点头,这样想是有充分理由的,京城这地界,‘公子贵少’只是个泛称,其中猫腻可就大发了,分爵位等级,分宗族和旁门,撇开长幼,单说嫡庶,也是天差地别,这些离家好几个月的居然还都被府内放出来,风马牛不相及的混聚在一起闲磕,怎么想也不太对劲。“到底出事了?”
“本来还没想到,现在看到这几位找上门来的夫人,反倒明白过来了。”言家耀辉笑起来,“‘权贵之门本就是通家的知己。’这俗语果然说得没错。您也不用担忧了,他们之所以聚在一起,只是等朝议的结果罢了。”
朝议?今天的朝议很重要吗?身为平民,不敢妄议朝政,大掌柜看着三少道:“和今日前来的这些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她们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杨家路子的。”言家耀辉道:“您也知道,当初外祖父收了这些受父兄族人之累的yòu_nǚ,也算不得行善积德,她们父兄的罪名最多是行贿或是世家倾轧的此消彼长罢了,眼下却不是这样了,稍不小心,就能牵扯进不覆之地。”
“三少何至于这样说?”大掌柜浅浅皱眉,眼下正是上下一心的好时节,怎么会有大祸?
“昨日回京的萧大人和所有公子们经历的战祸是毫无虚假,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场战祸。”再不隐瞒,言家耀辉将当日发生的讲述了一下,淡然道:“今日,若是朝议上往从小了议,也只需拿住些江湖莽夫就可以交差;若是往大了去查勘……则很可能会是谋逆。”终究是冒犯的是钦差,混加上之后的一出攻城战,想脱了干系怕不可能。这些赶着大雨上门来的这几位夫人已经预先给了他一些答案。
“谋逆!”闷声低呼起来的大掌柜吓得跳了起来。所有法度中,谋逆是绝不得翻身和不可饶恕的罪中之罪!
“可能吧,这场雨后就知道会被定下什么罪名了。”也不能确定的言家耀辉看着永固王留给他的扇面上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草书沉寂了,知道小六婚宴的血腥一定会有人负责,终究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盯着三少手上把玩的扇子,惊心的大掌柜低声道:“那……三少,这件事,姑爷家也被牵连了进去?”
“您不用担心,”看着不安着的大掌柜,言家耀辉笑了笑道:“言家是受害者,御赐的新人是小六。”
“啊?”大掌柜失声道, “六少嫁人了?可喜可贺。”
盯着欢喜着的大掌柜,抬手抚着眉角,头疼的言耀辉提醒着,道:“大掌柜,小六是个男儿。”
困惑了一瞬,轻拍手掌心的大掌柜恍悟过来,对了,东家那位晶莹剔透玉雕般的小外孙是个男孩儿,赶紧挽回弥补,“六少娶得是谁家的姑娘?”
言家耀辉缓缓道:“塞北马场的江家少主。”
娶了塞北马场江家的少主?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瞧着温良如玉的三少好会儿,大致上梳理出状况的大掌柜起身,“这件事决插手不得。”断然道:“那几位还在厅子等着呢,我去赶紧把她们请回去吧,”
“有劳您了。”
目送远去了的大掌柜,回身,言家耀辉看着两位随侍,轻轻道:“你们说有杀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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