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再一次皱了皱眉,说道:“我并未说什么。现在是宁大人在审案,你不必与我说这些话。”
姣雀只好站起,但心中知晓这些话也是亡羊补牢,是不是为时已晚却要两说。
她忧心着家中男人们是否真的已经出事,但是却又知道这种想法完全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们“不认得”叶七娘,而叶七娘所说的所有话,也必须是“假的”。
——叶七娘怎么就没有在东门镇被处理掉呢?现在却让她们完全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这时候的情况,已经不是她们放不放过叶七娘,而是叶七娘会不会放过她们的问题了。姣雀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帮助叶七娘,还一路护送她们上京。
“……把她当亲生女儿养?根本就是亲生女儿吧,冒名顶替之前她恐怕都不知道还有‘亲生父母’这回事。”因为之前被宁少卿教训过,叶七娘没敢再大声说话,只嘀咕了这么一句。但是即使是那么一句,其实也并不算小声。
堂上的很多人都听见了这句话,甚至坐在最上方的宁少卿也听到了七八分,但除了叶娇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其他人跟她计较。宁少卿只是开口说道:“叶七娘,继续说。”
叶七娘立刻继续说道:“七娘和乌妈妈脱困之后,乌妈妈就说要带着七娘上京找七娘的父亲母亲。乌妈妈从小就一直说七娘的爹娘总有一天会来接七娘,到时候他们会给七娘好多好吃的,还会给七娘漂亮的衣服,再不会让七娘挨饿挨冻。她还说她不能给七娘起名,因为叶将军和公主殿下一定会给七娘起很好听的名字,所以七娘就只能暂时按照家里的排行叫七娘,没有什么姣雀什么恩的名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显得有些凄凉,又有些冷漠,尤其是说道“叶将军”和“公主殿下”两个字眼的时候。
叶檀也注意到少女谈到父母和他们夫妻的敬称时神态和语气都有所变化。会意到在叶七娘心中,父亲和“叶将军”,母亲和“公主殿下”应该是两样完全不同的事务,叶檀的胸口不知道怎么一抽。
然后他有些悲哀地笑了,如果叶七娘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她怨恨自己也是正常的吧。
事实上,他越看着叶七娘的样子,就越发有几分相信了她的话。
原来,这个才可能是他的长女。
叶檀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灵动的表情,倔强不认输的眼神,以及身上染红了半条粗布裙子的血迹,心里突然针扎似的疼。
当年把她送走,原来她竟然过得这样不好。
她过得这样不好,竟然也成了而今这亭亭玉立,性情刚强,完全不堕了自己和三公主威名的出色女子。
苏听风在门口听得都有些愕然。虽然前一天他给叶七娘做了各种紧急培训,教会了她上堂时应该如何说话如何应对,什么样的反应最能惹人同情,但是叶七娘的表现仍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比如说这句“什么姣雀什么恩”,就在陈述的同时微妙地给两人上了眼药,不管是娇恩这名字是来自姣雀还是要叶娇恩记得姣雀的恩情,都是犯了大忌讳。
叶七娘越是说乌妈妈的好,越是显出姣雀的言行不一。
苏听风不知道她到底是胸有急智还是误打误撞,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不过叶七娘对于乌妈妈感情深厚,所以叙述时候自然真情流露,这反而成了天然的优势。
苏听风不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不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奴仆有恩于主人并不是一件让人感到十分欣喜的事情,尤其是“表面上”姣雀还借由这份恩情笼络了叶娇恩的心。而乌妈妈的去世,却反而更能让叶檀与和阳公主容忍叶七娘的放肆与怨恨,让他们对乌妈妈心存愧疚。
孰高孰下,一望便知。
不过不管叶七娘如何对姣雀冷嘲热讽,姣雀都忍了下来。叶七娘说得再多,终究是口舌之争。
待叶七娘述说完毕,宁少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双方的说辞,本官都已经听明白了。本官先问叶将军一句,真正的叶小姐身上,可有什么特别的胎记?”
叶檀默了一下,才说道:“不记得有,也没有听和阳提起过。”
如此这般,从验身上面辨明真假就不太可能了。
宁少卿想了想,又对叶七娘问道:“叶七娘,你可知乌妈妈叫什么名字?”
叶七娘朗声说道:“乌妈妈的名字叫幼菊。”
宁少卿问叶檀道:“不知道叶将军对乌幼菊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叶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和阳那边的下人,很多是从王府带出来的,大部分我并不熟悉。也许要问过她才知道。”
宁少卿点了点头,又问姣雀:“不知道姣雀夫人是否知道这个人?”
姣雀心中稍微挣扎了一下,心里默默衡量着得失,半晌才说道:“当年一起南下的人里面……确实有叫乌幼菊的老嬷嬷,她是皇后娘娘赐给公主殿下的陪嫁嬷嬷。”
但是她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她十多年前就生病过世了。”
叶七娘顿时睁大了眼睛。
宁少卿盯着姣雀看了半晌,回头问叶七娘道:“你说乌嬷嬷是前几日去公主府时被谋杀的,回来时只有一具尸身。那尸身可还在?”
叶七娘愣住,半晌才红着眼回答:“已经火化掉了。”
宁少卿无语,苏听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策。若乌嬷嬷尸身不曾火化,总有公主府的人可以来辨明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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