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矮几上有一物事被火光照映地泛起隐隐的幽光,陈九急忙冲上前去查看,原来就是莫昕觞用来装伤药的青色瓷瓶。瓷瓶下还压著几张纸,他放下油灯拿起纸张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当日要塞给他的那几张银票!
陈九浑身脱了力跌坐在地上,银票也散落在四周。他脑中忽然想起镇上暗巷子里一名和他做相同营生的少年,虽然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那个少年遇上喜欢多人一起玩的客人总是来叫上他。陈九虽然不是很喜欢,但看在渡资丰厚的份儿上,也从未推辞过。
有一日,镇上的大路两边都挤满了人,熙攘哄笑声不绝於耳。陈九一时好奇,挤过人群探头张望,竟是那名少年被绑在木马上正在游街示众。粗如儿臂的木器不知浸过多少淫 水变得黝黑发亮,随著马匹的前行无情地进出捣弄著他的後穴,鲜血不停地涌了出来。少年嘴中发出疼痛难忍的惨叫,却被旁人笑说成被木头干都能爽成这样,还真是天生下贱!
陈九依稀看见那群人中,有一个就是那少年的常客,笑得和他人一般欢畅,他怕被那人发现赶紧跑了,从此再也不敢接近这片巷子,他回到村里好几个月都没敢再去镇上。不过那件事之後,宿柳的渡资平均涨了两成多,阿爹配药缺钱他自然又操起了旧业,只是更小上了十二万分的心。
蓦地他又想起了范望那时看他的眼神,和今日莫公子的眼神、和当日旁观说笑众人的眼神,里面居然都包含了一种相同的意味,仿佛他们那样看著的人或是物事,就连一条狗都不如...霎时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是油灯已经烧干了,他也就这样放逐自己的意识去了九霄云外。
不知过了多久,陈九被一通急促的敲门声给敲醒了,外面那人还喊上了:“陈九~陈九!快开门,开开门!”他顾不得浑身酸痛的肌肉,赶忙收拾好四处散落的银票,和瓷瓶一起塞进了床头的柜子里,急忙去应门,“来了来了!”
门一开,是邻家的王二,“九子,土根在你家吗?聂大娘说他一宿没回去,急得到处找呢!怕他又走了~”陈九下意识地答道:“没有啊~他昨晚是来过,可後来不是回去了吗?!”“那就怪了...”两人正说著话,远处来了一大群人,中间哭得正响亮的不是聂大娘还是谁?“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养他做什麽呀我...”边上一扶著她的妇人正劝著她。
带头的是村子的大儿子杨恬,上前来对陈九说:“陈九,土根平时和你最好了,你可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村里到处都找过了,连个影子都没找到。”陈九摇了摇头。“那让大夥儿上你家院子看看?真不在就得上村外边儿去找了,聂大娘可真快愁死了!”说完也不等他同意就进了屋子。
“诶?你爹人呢?”杨恬看到空空如也的床榻问道。陈九将昨晚的事隐去部分都说了,阿爹发脾气,他是睡在柴房里的,土根早走了,可今早他进屋才发现,阿爹人也不见了...好家夥,一个没找著,又一个不见了!众人粗略的查看了一下陈家院子确实无人,於是齐齐地向村外找去。
陈九跟著众人,路径岔口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向小路走去,身後有几个人觉得奇怪,也一并跟上了。他们在深潭边上发现一只布鞋,旁人拿著去给聂大娘辨认,陈九心下一沈,早已认出那的确是昨晚土根脚上穿的那只。这里是他和莫昕觞初次见面的地方,瀑布美景如昔,也依然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陈九心里越是逃避真相,可答案却早就烙在了他心上,土根哥定是已经死了...是被莫公子杀了...他去求土根哥放过莫昕觞,可莫昕觞却没有放过聂土根!江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惨事,这次生生地发生了在他眼前、发生在了他身边的人身上。昨晚莫昕觞究竟听见、看见了多少?是我害死了土根哥...陈九此刻的心,已然不知痛为何物,“腾”地跪倒在潭边愣愣地望著,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乡亲们怕他做傻事,不敢留他一个人在那里,硬是拽著他一起走了。回到大道上,才得知聂大娘一看见那只鞋就当场厥了过去。杨恬吩咐几个人将陈九和大娘都送回村子里去,带著几个壮丁继续到山上去找,找了一整天都再也没有其他的发现。大家虽然都没有说出口,心里都当作土根已经掉下了潭去。陈义武这人原本就口碑不好,加上陈九也没强烈要求,第二天寻人活动就停下了。
聂大娘这一病如山倒,没过上几日便撒手人寰。村里人看她可怜,帮著把丧事给办了,村後的坟地里又多了块新碑。七七这日,只有陈九一人前往拜祭,他摆好了香烛磕了几个响头,拿出纸钱来烧,竟是货真价实的顺昌号的银票。
陈九喃喃道:“大娘,您走好~土根哥也在下面,想必有个伴儿,却也好过我这个孤魂野鬼的,所以我也不怕你们来找...土根哥常说要赚大钱孝敬您,今天九子烧给您,到了地府尽管花。九子也要走了,也想去看看土根哥为什麽总喜欢往外面跑...大娘,九子以後再来看您!~”言罢他又磕了三个头,拿起身边的包袱便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子。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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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不过内容比较多。说老实话,偶觉得这个结局已经很完美了...(啊,臭鸡蛋、烂番茄...)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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