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耳廓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舒君宪将其衔在嘴里,既不是特别用力、也不算轻柔,只是用平常人吃饭咀嚼的气力咬弄著,渗出了淡淡的血丝。他忽然放开了陈九,说:“我的规矩很简单,老样子。不过你既然敢骗我,自然是要给点苦头尝尝,今天我不会留手,明白吗?”陈九闻言浑身一个激灵,但最终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舒君宪见他如此,又是一声嗤笑,道:“你这次不一定有命回去,还不如签了药庐的白单。人死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又何必活遭罪?”陈九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多谢舒大夫美意,只是小九子实在不想把这身皮囊留在这世上。您老要新鲜尸首耍弄,又怎会找不到呢?我活著那是没法子,死後只愿能遭烈火焚烧、化作灰烬,下辈子能干干净净做人。还望您老成全!...”
舒君宪听了这话,冷言道:“这辈子都无法把握,又谈什麽下辈子呢?!人哪来的下辈子,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他站起身,回到竹椅上坐下,说:“去洗洗干净!我可不想碰只脏猴子。”言罢竟闭目养神起来。陈九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身後又传来声音说:“去後面的温泉洗,器物都可以用。”他微微一愣,继而走出了药庐。
屋後有条小径,转过三四个弯便能看见不远处氤氲升腾的水汽。陈九看著这座用山石搭制的简陋池子,一边脱下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物,一边暗自纳闷。以前不都是让自己去谷前那条小溪里洗的麽,今天怎麽如此特别?是因为过会儿要上重戏码了?舒大夫可不是就这样会发善心的人~
好在这个池子里始终是活水不断,他当下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tuō_guāng後跳了进去好好享受享受是真,也不怕大夫事後後悔让他弄脏了自己专用的温泉。泉水呈现出明显的松黄色,刚碰到伤口的时候有些刺痛,可过了一会儿後却有一丝清凉的感觉,一些细小的伤痕甚至完全收了口。
陈九仰面躺著,阳光透过上面的树叶斑斑驳驳地洒在水面上,想起了四年前陈义武第一次突然病倒,吐血数斗,眼看就没得治了,村里的李大夫干脆叫他早些准备後事。那时候一个路经村子的行脚僧,指点他到此处找一个怪医求助。他在药庐前跪了一天一夜,那人进进出出却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下。
当时才十二岁的陈九,毕竟受不起这个罪,又累又饿又冷之下,在喊了一句“求您救救我阿爹陈义武吧...”之後便昏倒在地。醒来後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躺著屋内的床榻上,那人就站在一旁看著他,琉璃珠似的眼眸中像是什麽都没有,却又像蕴含了太多太多。“我叫舒君宪。”这是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然後他详细地询问了陈义武的情况,陈九觉得好多问题似乎和病情并没有关联,可他也都仔细回答了。之後舒君宪拿起纸笔写了张方子,对他说:“都是些寻常药材,按这个方子去吃,忌酒,死不了。”陈九接过药方,对他嫣然一笑,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他的脸色骤变,看向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似的。
接著他就看见舒君宪像是疯了一般用头拼命地朝墙上、家具上撞击,双手死命地抓扯自己的头发,两只眼睛暴突出来、瞪得是血红血红。他害怕地缩进墙角,却最终还是被抓了一出来,一番无法言语的非人折磨之後,舒君宪忽然像是突然失了魂、落了魄,双眼空洞地睁著,一动不动地跌坐在地上。陈九顾不得浑身上下的伤痛,揣著药方就跑...
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当时的情形!陈九像是恢复了些体力,爬出池子拿起旁边一个架子上的丝瓜筋和皂角搓洗起身子来。若问他此时的心情,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但若要他眼睁睁地看著那名公子在自己眼前死去,却又是万般的不能...他用力甩了甩头,不愿再多想,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的身体也该适应习惯舒大夫的那些手段了...
陈义武就算差点丢了性命,也绝不会丢了酒罐子。四年间,陈九无奈又来找过舒君宪几次,才得知他医者不能自医,患有一种奇特的心疾,在晦阴之日极易爆发,届时会失去心智,状若野兽无异。舒君宪似乎对第一次如此粗暴地侵犯了陈九感到有些愧疚,说他若是愿意死後尸首交给他处置,就无偿给他开方配药。
然而,陈九却拒绝了,选择了用活著的身体来支付诊金的方式,就算今天这次也是一样。他将身上最後一点泡沫冲洗掉,也不将脏衣服穿好,赤身luǒ_tǐ地便向药庐走去。瘦骨嶙峋的身躯被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冷战,微颤著向前迈出的步伐,却没有的任何退缩。
12
陈九走到竹门前,轻轻地叩了叩,里面并没有回应。於是他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穿过门厅轻车熟路地向西侧的门廊走去,蜿蜒曲折好一会儿,才看见一扇绢纸拉门。他这次没有叩门,而是直接拉开纸门就走了进去。
迎面吹来一阵带著清香的风,对面的拉门全开著,外面竹影绰绰、叶子摇晃的声音沙沙作响。舒君宪一人靠在门柱上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手里拿著一杆银制的烟枪,徐徐吐出几个烟圈。几缕穿过竹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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