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神态里并无太多的愤懑,但那双明亮的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利剑般的尖锐与森冷。
他听见傅听欢问:“为何不直接杀了本座?太子还想从本座这里得到什么?”
萧见深:“……”这倒他第一次听傅听欢如此自称,颇觉有些新奇。
他用一种“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的口吻平淡回答:“我为何要杀你?贡船、山河册种种蛛丝马迹,现在不都已经系于你一人身上了?”
果然如此。傅听欢便是一笑。他漫不经心地抖了抖手腕上的锁链,心中念头几转,正思索着要如何以自己手中砝码与萧见深谈判,先将身上锁链取出之时,就见萧见深忽然一抬头,向他抛出了一道银色物体。
傅听欢抬手接住。就听萧见深道:
“锁链的钥匙。你这两天换过药了没有?”
说话之间,萧见深已经迈步走进了这宫殿。他刚才将双手置于背后乃是因为手上提了一大堆东西。现在进了房间,他就先将手上的包裹放在书桌之上,接着又去打开屋子一角的抽屉,拿出了放在里头、并没有被动过的伤药与纱布。
现在不用傅听欢回答他,他也知道傅听欢没有换过药了。他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走到傅听欢身旁,见对方不知因为什么,还捏着钥匙没有动弹,便顺手把钥匙又接了回来,然后替傅听欢打开身上的锁链,而后除了对方的上衣,准备替对方上药。
傅听欢:“……”
傅听欢慢慢地扬起了眉。他的心并未动摇,而萧见深的此刻的举动则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三日前的战斗,两人数度交手,不止从天上摔下来的傅听欢遍体鳞伤,现在衣衫一脱,便见大块大块的青紫布满了前胸后背,恰似玉中生裂。而包扎着纱布的左肩上,更是连渗出的血也早已干涸暗沉。
萧见深见着眼前这一幕,眉头也不由一皱。
他先解开了三日前自己替对方缠上的纱布,将上好的外伤药再次敷于那道被自己贯穿的狭长伤口之上,而后取干净的纱布,重新一圈圈包扎。再接着便倒出药油于双手,互相一搓捂热了之后,就按在对方身上的淤血之处,缓缓揉开。
每一个不同的人在同一件事上都有细微的偏好差别。
傅听欢很快发现了之前在自己昏迷中替他包扎的人也是萧见深。
但这些在此时此刻,都已经微不足道,毫无意义。
他的目光继续锁定在萧见深身上,在对方的头顶、脖颈、后背……一共一十三处要害大穴上来回巡戈。他此刻虽受伤不轻,内力与身体却并无任何限制;萧见深虽武艺绝伦,但咫尺间暴起一击,胜负却难以预料!
他的内劲已通过胸中的经脉转过手臂,再流淌到指尖。
他竖起手指。
只消一击。
你死我活!
萧见深已将傅听欢身上的淤血一一揉开,除了青紫之外,对方苍白的皮肤上也泛出了淡淡的红晕。
他方才收了手,在收手之际顺势看了一眼傅听欢已无知无觉陷入木榻的手掌,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本以为这一掌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但这样的出乎意料显然没有再好。
萧见深刚刚起身准备起身去处理自己带来的那一叠东西,就听见背后有声音响起,是拢了衣衫的傅听欢:“我的白玉箫呢?”
萧见深转了身,对方的声音与面上一同带着淡淡的戾气,这样的戾气反比最初他进来时候见到的那个人鲜活多了。他也不多做言语,直接又开了屋中的一个柜子,然后将在里头的白玉箫递给傅听欢。
傅听欢本是心不在焉接过的,他心中戾气与怨恨来回翻滚,将手按在长榻的时候,长榻就被硬生生拍出了掌印;用手捏住白玉箫的时候,力道同样没有撤销,手掌便被萧管断裂的锋锐之处割开。
血滴滴答答地淌入萧管之中,傅听欢兀自神思不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当下就松了力道,以指腹抹去就中鲜血,却一把摸出了凹凸不平的感觉。
他登时一怔,将萧管拿自眼前仔细一看,便发现鲜血涂抹之处,正有条条曲折痕迹出来。他心中生疑,就着掌心中还没有干涸的鲜血,将萧管内部全部涂抹。
图案从最先出现的位置扩展到整个管壁,散乱的线条变得规整,再细细一看,其凹凸起伏之处,正是山川与河流的模样,乃是一副微缩了山河地形的宝藏密图!而其中一部分傅听欢曾经见过且熟知,这江湖之上大多数如他一般的人想来都见过且熟知。
它有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号。
它叫做孤鸿剑。剑中藏图,图中藏宝,孤鸿一出天下从的那柄孤鸿剑!
“……这是什么!”傅听欢开口,第一个字还如耳语轻微,最后一个字已如雷霆声震。
“你说什么?”萧见深抬起头来。就在傅听欢刚才仔细查看白玉箫的时候,他已来到书桌之前,解开了自己带来的包裹,将里头的奏章全都取出,正阅览自己翻出的第一本。装病是一回事,做事是一回事,不能因为装病就不做事,而此番为了下钩引诱梁泉流与庄王,他将一众人等都引入东宫,想要安安稳稳地做事,也就只有把这些奏章的副本全拿到这里来看了。
傅听欢一步便来到萧见深身前。他的目光牢牢钉在萧见深脸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仿佛要将眼前这人连皮带骨都给看得透彻。他手一摊,断成两半,中间又被鲜血浸染而显出宝藏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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