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守宁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顿时被戳破,也不敢再提自己那一点点小小的疑惑,老老实实伺立在一旁,看着老公爷为生民大计与名留青史而兴奋努力!
此刻,深宫飞霜殿。
漆黑的寝宫中站着一位漆黑的人。
皇帝坐在床沿,冷冷说:“计划提前,朕那孽子必须死。”
“为何?”身着夜行衣的人问。他的声音十分特殊,非男非女,如金玉相击。
皇帝一怒拍了床沿,喝道:“那孽子竟罔顾人伦有所妄想!”
“……”夜行衣人。
皇帝余怒未消,来回踱步:“事已至此,朕岂能再留他狗命?!”
若只如此,夜行衣人心中暗想,我倒有心以身替你。以身替你之后还可趁太子放松警惕之际一招得手,可谓娱乐工作两不耽误……他想到这里倒是一愣,本只是一个随意的念头,却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便立刻道:“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太子竟有此妄想,其罪当诛!还请陛下告知小人日常起居习惯并赐一套内外衣衫,小人这便替陛下诛杀太子!”
“……”皇帝。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夜行衣人,总觉得对方答应得太快,要求又有些奇怪……
更鼓声声,床前滴漏到天明。
萧见深回宫之时还在想着刚刚和自己外公谈论的种种事情,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没有注意到迎上来的王让功奇异的神色和欲言又止的模样。
所以他在理所当然地在推开了卧房的门之后,才理所当然地发现有人正呆在他的房中。
在自己的卧室看见直系亲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当然只是寻常。
而如果此刻这个直系亲人还对他深深凝视,缓解衣袍呢?
这只怕绝非不寻常!
萧见深感觉到了深深的恍惚,这样的恍惚让他足足在卧室内站了好一刻……才想起来应该要退出房间去看看自己是否走对了房门。但他发现自己竟能冷静地发声询问:“父皇这是?”
屋内的人停下动作。他的语气带着三分无奈、三分自嘲、还有三分苦涩:“朕在做什么,皇儿还不知晓吗?”
“……”萧见深真的一点都不知晓。
皇帝开始踱步。他虽已有了年纪,却是一个男人最成熟的时候;他眉间深深的刻纹并没有破坏那张清逸的面孔,反而让这本该为天下至尊的面孔平添了几番惹人怜惜的忧郁,他说:“你我父子二十一载,转眼间你已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他将那几个字轻轻说出口,“覆手*。”
“……”萧见深正想说话。
他慢慢停住脚步,对着萧见深长叹一声:“父皇想来再不能给你什么了。这最后一日,便如此吧。”言罢,外袍落地,内带也已扯开。
这时人已走到了萧见深身前。
萧见深发现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同时又高估了自己。他虽能说话,但双脚确实已经如落地生根一样,做不出丝毫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皇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走到自己面前,他感觉到对方的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腰间……萧见深猛地伸手挡住了对方!
“你是何人?”
“皇儿在说什么?”皇帝问。
“父皇胸中有一红痣。”萧见深言简意赅,却并不愿多看面前这和自己父皇分毫没有出入的面孔。这也并无所谓,萧见深自觉他刚才一句话已足够打破面前这让人极为尴尬的场面了。不管来人意欲为何,被叫破之后显然顷刻就要图穷匕见!
然后太子就听见对方笑了一声。
这一声非男非女,似金似玉。
萧见深目光如电射去,便见对方顶着自己父皇的脸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太子早得了个中意趣,亏得我还想借此……”
“……”这是什么意思。萧见深。
“但这也无碍。”夜行衣人轻轻巧巧说,“太子虽得过了皇帝,皇帝现在也不愿见太子。太子何妨就我一用?非我自夸,我自幼精习锻体之术,不管是喉中声音还是高矮胖瘦,保证如皇帝一模一样,如何?”
“………………”萧见深。
漆黑的夜空突然飘起了点点粉白,像无穷无尽的星子从天穹上直坠而下,落于人间。
太子卧房的灯还点着,蒙了鲛绡纱的窗格时不时映出两个人影上下交叠又时而翻飞的画面。间或有一声半声的闷哼从那细细的缝隙中透出只鳞片羽,叫那些在院中准备的太监与侍卫都忍不住心猿意马。
王让功究竟是东宫第一太监,在关键时刻不能更沉稳。他用自己的拂尘敲着众人的背脊,小小声呵斥道:“等什么等呢?快点继续,赶紧继续!在地上把花瓣小道给洒好了,把那树干用彩条缠起来再挂上灯笼,叫太子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见到院子焕然一新!贺太子终于如愿以偿!”
“……来人……”忽然有声音从里头传来,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谁在叫。
“里面有点激烈。”侍卫统领忽然说。
“太子龙精虎猛,自当如此。”王让功真心实意这样夸赞,并且他这一回压根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大凡是一个男人,不论他究竟有多少经天纬地之才或尊荣无匹地位,在这一点上,他们总是无法免俗。
略有狐疑的侍卫统领顿时被王让功给说服了。
但在他被说服的下一刻,院中的殿门猛地摔开,萧见深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前,因为逆着光所以众人不能一下子就看见他的表情。
还是王让功最先反应过来,带头跪下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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