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就跟二哥的关系最为亲近,最为要好,尽管明明知道其实任何一个家人都不会因此而嘲笑他,可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唯有二哥秦深,能够让他没有任何负担地放心依靠,尽情撒娇。
“……哥,”良久,秦真的声音从秦深那隔著薄薄衣料的胸口闷闷地传出来,仿佛泥沙淤积,那般艰难滞涩,“我是不是很软弱……很无能?”
努力压抑但毕竟掩饰不住的颤抖,声线像狂风暴雨下的海平面,惊涛骇浪,起伏汹涌。
昔日耀眼少年天之骄子,何曾有过此时此刻这样凄楚悲怆,惶恐哀求的语气。
秦深听得心中大痛,张开嘴喉咙却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堵住,还没来得及回答,秦真就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衫,语速急促,近乎哽咽,隐隐又有发狂的前兆。
“二哥你为什麽不说话……为什麽不说话!!!???是不是……是不是连二哥你也觉得我真的很软弱,很无能!!!???”
面对这样的真真,秦深没有不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只有心疼。
无奈叹了口气,他温柔地抚摸秦真的脑袋,柔声说:“没有,没有真真。别再想沈慕情那个混蛋刚刚的话了,他是典型的站著说话不腰疼,要是断……出事的是他,他不一定比你好过,恐怕连你都不如呢。”
秦真身子一颤,在秦深双管齐下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幅度很小,却痛苦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不……不,二哥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其实真的知道……表哥说得对,刚刚那些话,他骂得对,我确实……确实……”
确实,被你们给宠坏了。
秦深猜出下文,眉心一颤,把忍不住勾下腰怀中的弟弟搂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宠?不,真真,不是宠坏了你,而是宠的还不够多。否则怎麽会允许你被打伤,还弄成如今这副模样。”他语气低落,近乎叹息。
当初放任你去,却没有好好保护你。
秦真开始大幅度地摇起头来,情绪激动,咬著牙,哽咽得不成字句:
“不……不是!不是的!是我任性,是我自大,是我太天真了!……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恨萧岚,真的,我不恨他。我早知道他强,手段又狠,我要杀他,他这麽做无可厚非,无可厚非……可是……可是……”
他顿住几秒,蓦地变了声调,强烈的恨意铺天盖地,字字句句都是不共戴天的杀机,“可是那个程诺……那个叛徒!那个贱人!我恨他……我恨死了他!我恨死了他!”
秦深脸色一变皱起眉头。真真的身体在他温热的手掌下冰冷地发抖,好像一片离开枝头的落叶,又如一只断线飘零的风筝。
他心痛得无以复加,本该心无旁骛,专心安抚,但程诺这个名字,却居然,令他分心了。
不知为何,从真真的口中听见程诺的名字,秦深的心底,竟莫名升起了一份措手不及的恍惚。而真真口中那一字一句无法忽视的恨意杀机,似乎,也有点让他不大舒服。
那种淡淡的不安和不爽……是什麽?
气氛看似柔和实则暗怀鬼胎。
忽然秦真仰起头来,苍白如雪的容颜,盈著泪滴的湿润眼珠雾气蒙蒙,波光婉转,惹人心怜。他撅嘴望向秦深,淡粉色的柔软双唇,一张一合,微微动著,像小时候千万次那样,跟他最爱,也最爱他的二哥轻声撒娇:“哥,我不开心,不甘心,等你玩儿完了,能把那个贱人给我,让我玩一玩吗?”
他说得天真,表情乖巧,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尾梢,若隐若现地坠著一圈模模糊糊的柔软光晕,好像那不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只是一个玩具,一件任他摧毁的东西。
孩子的善良是最真的善良,可孩子的冷酷,也是最狠的冷酷。没有道德的认知,也不管法律的约束,一切任他所想,为所欲为。
勉强压下心底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秦深徐徐吐了口气,掌心微动来回扫过秦真的头顶,俊美的脸庞柔情一展,露出一如往昔那般无法无边的宠溺笑容:
“好啊。”
好啊。他这麽说。
他听见自己这麽说。
秦真眼睛一弯,甜甜笑了,重新将头深埋回去,撒娇地蹭了蹭,良久,才发出一声长长满足的叹息:“哥,你真好,真好……”
声音渐低不复清晰,似是睡意来袭,困顿模糊宛如呢喃私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哥,只有二哥,你对我最好。”
什麽都会满足我,绝对不会拒绝我,始终站在我的身边,永远护在我的身後──二哥,你会一直这麽对我,陪著我,支撑我,对吧。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秦真就在这样充足而幸福的巨大安全感里,慢慢,慢慢地睡去。
梦像花一样甜蜜。
那是当然的,秦深想。
他们秦家,对家人,一向爱护有加。
如果说沈家的传统是不顾一切强取豪夺,那麽他们秦家的规矩,就是无视规则,护短成狂。
一个是无法无天,一个是一手遮天。
然而,奇怪的是,随著秦真的呼吸逐渐平稳,曲线优美的背脊在温柔的光线里一起一伏,秦深脸上的笑容,却也很快地消失不见,烟飞云散了。
一双水墨染的冰冷眼瞳漆黑似夜,犹如寒潭千尺,深不可测,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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