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记著,我还欠你,一枚戒指。】
他曾对他那样说,就在几天以前。言犹在耳,语气是那样的虔诚与庄重,眉眼是那样的深情和温柔,以及那悠悠落下在他无名指根的,湿润缠绵的一吻──这一切,都仿佛还是昨天。
物是人非……哈哈,他连物都还没到手,这人、这人……怎麽就变了呢。
他是真的觉得有点委屈,虽然这委屈,来的并不是时候。
“哈哈。”
秦真被程诺给逗乐了,伸出根指头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连连摇头叹息:“瞧你这副小媳妇儿的委屈样儿,他能欠你什麽?一颗真心吗?啧,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呀,嗯?你说是吧。”
程诺屈辱地闭上眼睛。又或者是因为真的,真的,太伤,太疼了。
最伤不过情伤,最疼不过心疼。
“那麽,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秦真终於玩儿够,本就不多的耐心在今晚竟然破天荒地用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是极限了,哥俩儿好地一把揽住程诺的肩膀十分温柔地拍了两下,贴上他耳朵咬著牙细细地笑:“不管他欠你什麽,你都永远别想了。而你欠他的……哈哈,你又能欠他什麽?只要是我二哥想要的,不用你给,他都能得到。”
“嗯?听清楚了吗?不用你给,我二哥想要的东西,先别说我们秦家一定要得到也要得起,而且别的人,更多的是争著抢著等著,去给他的。”
秦真施施然站起身,大掌往下一落最後拍了下程诺的头顶,那动作流畅娴熟,就像在吩咐一只狗。
“你可以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起身离去的一刻,程诺就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一瞬间抽空,全身无力一下子软倒在地,但潜意识竟还记得双手捂腹护住肚子。
秦真不知,今晚他说了那麽多话,倒是这一句他最不以为然的话,是最刺痛程诺心窝的。
程诺给过秦深的承诺不多,除了那一句铿锵坚定用尽了他一声勇气的【我会保护你】,便是那句羞涩腼腆,把一个人最不该舍弃的自尊都低到尘埃里去的,【如果可以,我一定要给你生个孩子】了。
是的,他记得。他说,他在心里对自己承诺,【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要给你】。
哈哈……哈哈哈。当时说得多麽情意绵绵热爱浓浓,如今想起来,却只剩寒意彻骨,凄凉萧索。他确是动情太多,用情太深,所以也太自作多情,太自以为是了。他这麽说的时候,怎麽就忘了想想,也许秦深,根本就不想要,也不需要呢。
秦深的报复成功了,非常,非常的成功,程诺以当事人的身份跟他保证。他仰头望向月亮,幽美朦胧的月光,眼中流转的波光恍惚而又向往。
真想,到月亮里去啊。他在心里无声许下这一个孩子气的愿望。那里也许冷,但一定,不像这里这麽伤人。
最可怕的不是变心,而是从来,就没有心。
最心痛的感觉,不是失恋,而是我把心给你的时候,你却在欺骗。
最可笑的事情,是自以为两情相悦,结果却是一厢情愿。
秦深无疑是聪明的,他深知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於在体验过拥有的一切的感觉之後,又失去这一切。
而最难堪的,是曾经一度,他还以为,他们是相爱的。
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心莫测。
这世上怎麽会有人能把感情这种最骗不了人的东西,装得那麽像,那麽像……骗到了别人,也还能记得住自己。这样逆天的技能,终其一生,他程诺也是学不会的。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秦深,就算再贱,再卑微,再不要脸,程诺也真的,真的……很想问他一句──
秦深,每一次你碰我,都真的,觉得很恶心吗。
秦深,我真的,让你那麽恶心吗。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酸涩蓦地涨满了程诺胀痛欲裂的胸肺和雾气弥漫的眼眶。喉咙里嘴巴里鼻腔里顿时充斥满犹带血腥的酸味。他捂住嘴巴整个身体近乎抽搐地抖。
刚刚被秦真欺负得那麽惨他都没哭,现在头皮和脸都还火辣辣的烧疼;而如今只不过在脑子里空想了想那人,却是怎麽忍都忍不住。
他觉得自己很恶心。果然,这世上本不会有人,喜欢像自己这样的怪物。
而自己居然还曾天真地觉得这是幸运。
哈哈……哈哈哈……
程诺跪在地上,跪在他与生俱来不被饶恕的原罪里,满目哀凉,沈默而又迷惘。
情不自禁又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秦深的情景。一年来程诺回想过那画面许多许多次,无论梦里还是梦外。然而讽刺的是,最清晰的这一次,竟是梦醒的这一刻。
那时候正是傍晚,他记得,他清楚地记得。
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地打开门,心里天马行空地无端猜测胡思乱想:这一次的房客,会是什麽样的呢。会不会吵?会不会很麻烦?最好不要又是一个像陆宝贝那样别扭任性的傲娇帝呀。
在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他等待许久的新房客,也一点点出现在他难掩好奇,兴奋不已的视线中。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万物亦无声。四周的空气流淌得前所未有的柔情脉脉和缠绵悱恻。程诺心中的悸动无法言喻难以形容,恍恍惚惚地,就感觉自己活了整整二十五年,不为别的,竟只是为了等待那一天,这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这一双完好健全的眼,就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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