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冰窖的石门,容熙一眼就看到了伏睡在室内玄冰床上的容云。发辫垂放在脸侧,背部紧密地缠满了白绫,上面渗出点点血迹,在夜明珠的荧辉下,红得纯粹而干净。室内温度极低,玄冰床更是冷寒无比,然而容云却睡得很恬静。
这时,一旁小榻上一直裹在几床棉被中的一个人,哆哆嗦嗦地从棉被中拱了出来,正是容瑀帮“请”的那位年轻的太医。
“微臣见过王爷,微臣失礼,还请王爷恕罪。”年轻太医怀抱着暖炉跪下见礼道。实在太冷了,但烈亲王突然出现,他还是不敢无礼。
“起来吧。”容熙没说什么,他也无意为难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然而,年轻太医到是意外地很有责任感,不仅冒着寒冷一直盯着容云,此时见容熙出现立即很敏锐地试探道:“谢王爷。小王爷伤得不轻,也难怪王爷亲自来探望啊。”
“……”容熙。
“本王听何远说北地玄冰融化了,有些好奇。”容熙避重就轻地说。他站在冰床前,不知是在看玄冰还是在看容云。
听到“北地玄冰”四个字,年轻太医的表情一阵幽怨。宝物是好宝物,可就因为这宝物,他遭了多少罪啊。
他跟那个叫何远的人给小王爷疗伤,原本亲眼看到传说中的“雪津”兴奋得不得了,对了,何远那人原本还不想包扎来着,好吧,有雪津包不包扎确实没有区别,但是,他晕血啊,要近距离监视小王爷的话……总之他坚决给小王爷包扎了。而给病人喂了药跟水后,没想到何远居然把病人给移动到了这里!说什么是小王爷挑战陆门主后的后遗症!
年纪轻轻挑战陆门主弄得内伤他很理解,但他本来想在何远离开后偷偷探探这个叫容云的小王爷的脉息的,结果,都怪这一大块宝冰,他连靠近片刻都困难,更别说仔细切脉。
唉,想想也是,所以那个何远才走得那么放心吧。晋亲王爷吩咐他“不得让容云离开视野,趁机试探”,他以医者看护为理由在这里熬了一天,却毫无收获。而且除了第二遍喂药时缓了缓,一直都冷得不得了,尤其不时还有那种很恐怖的“咔咔”的声音传来,让他真的想逃跑算了。
“咔咔”原来是玄冰融化的声音啊,陆门主造成的影响力果真强大。融化了好,解恨。
年轻太医在这边郁闷着,另一边,容熙看着容云,心情虽然称不上郁闷却也大概好受不了多少。
玄冰床上铺着金蚕丝制的薄褥,是容熙当初为了练功准备的,水火不侵的金蚕丝是能跟玄冰床共存的少数材料之一。金蚕丝光泽柔和,近距离看着,更趁出容云平静睡颜下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色。
容熙暗暗叹口气疏解胸了中有些陌生的窒闷,想着白日中的种种发展,他感觉到自己对容云产生了歉意。
说起来,他之所以对容云用下沉重的家法,原因也有很多。最初,他是有些莫名冲动的,想教容云不要轻信于人不要过于自负……容云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不由得想教似乎也不奇怪;而后想到放血能疏解容云的内息;又想做个“赌注”确定自己与容云的决定;最后想着顺便让容云装昏休息,他也好一心一意地应对寒光营事件,同时也算做戏给人看,让他们父子关系处在目前的“最佳状态”。
然而,他这四个原因,似乎错了一半。虽然权衡的话,这四个原因每一个都够让他做同样的决定而不后悔,但毕竟错了就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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