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仕子大多fēng_liú,这些事情也是寻常。蓝吹寒一直觉得乏味,平时根本不会做,然而他本来就无聊,又喝了些酒,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到了垂香坊,听了半天曲子,才子佳人眉目传情,银子为媒,同行的都已有了晚上相陪的女子,他却嫌脂粉腻人,微微蹙着眉头,那些女子虽然喜欢他容貌,但看到他冷冰冰的样子,也不敢接近。
他一个人喝了半天闷酒,已到深夜,将银子往桌上一掷,不顾老鸨的挽留,面无表情地走出门去。
这杭州的妩媚纵然旖旎,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让他心里空荡荡的。但是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明白。
独行到湖边,默默伫立良久,夜冷风寒时,便喝一口酒御寒。江南再好,他却似乎无法融入其中。
这几天他一直是白天睡觉,晚上游湖,静谧之中似乎才能听到自己内心中不能言说的迷惘。
转眼间,大半个月已经过去,囊中金尽,似乎也快要到了归家时候。
蓝吹寒在湖边坐着,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晚上,正要回去睡觉,却听到一阵低低的箫声响起。
这箫声并不像垂香坊中的华美精致,宛如金饰般令人炫目,说不出的凄清,在初晨的雾中迷茫得令人恍惚。虽然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却让人有种一窥的yù_wàng。
蓝吹寒忍不住寻声走过去,正在他要走到时,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了他:“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蓝吹寒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欠了欠身:“私人宅邸,还请公子不要入内。”
“西湖边上,几时变成私人所有?”
“抱歉,别处我不知道,这一段乃是寻常人家宅邸的后院。只因最近有宵小流连左右,此间主人让我等奉命把守。公子若是想绕道经行,我等可以为公子引路。”
“这一片地方都是后院么?此间主人倒真是财大气粗得紧。”
听到蓝吹寒语带嘲讽,那侍卫便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此间主人乃是快意楼的老板,他造桥铺路,开仓放粮,做了不少好事,这半里长堤,乃是杭州府衙特许他用的。不过他腿脚不便,除了早上这一段时间喜欢在这里品箫,平时根本不会出门。给公子造成不便,还请见谅。”
蓝吹寒沉吟一阵,问道:“他为什么不想被人见到?”
那侍卫露出古怪的表情,道:“公子,你问得太多了,恕我不能回答。”
蓝吹寒不禁一笑,道歉离开。一个人不愿见人,总有他特殊的原因,可能是毁了容貌或者身体残缺……但有如此雅致爱好,想必也是一个风雅寂寞之人。
这杭州城之中,总算有了他感兴趣的事。
37
方棠溪坐在椅子上睡了一阵,醒过来才发觉已经到了午后。看的一卷书掉在地上,他俯身想拾起来,却发现差了一些够不着。
站在身边的侍从立刻捡起来,双手奉上。
方棠溪有些尴尬,便也双手接了过来:“谢谢。”
那侍从早已习惯他的客气,欠了欠身,说道:“公子,有一个人在中午送了一样东西给你,却不肯告知名字,我看他气质出众,并不像坏人,便收了下来。公子,你要不要看一下?”
方棠溪点了点头:“是什么?”
那侍从让身边的人呈上了一个木纹条盘,上面赫然是一本小册子。方棠溪随手一翻,不由得脸上一热。
原来这是他早上吹的曲谱,吹错的两三个小地方都用红笔勾出来了。
他为人率性洒脱,吹错了自己也不在意,只因闲极无聊,便请了善才指点,学了一些,那人虽然屡次指摘他吹错,他刚开始还记得住,吹得高兴便忘了。只因曲子十分冷僻,知道的人少,便没多少人指摘他。在这附近住的人也不多,也没人来指摘他扰人清梦。
本来日子过得极为快活,但是不知为何,上个月雷凤章忽然出现,让他吓了一跳。发现他头发变白的雷凤章又挖苦了他一阵,之后便常常出现,看着他的表情也似笑非笑。
江南本来就是霹雳堂的地盘,方棠溪无处可去,也只有忍受雷凤章的骚扰。但能避开他时,便尽量避开,于是在住的地方都布下守卫,所幸住得十分偏远,除了雷凤章之外,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他翻到最后一页,却见上面加了一行小楷:
“闻君一曲,悠然若梦。不知可否有缘相见?”署名那个部分却是空白。
错了还要见,难道是想抓住他再骂一顿么?
方棠溪苦笑,正在犹豫之时,忽然发现字迹是如此的熟悉,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册子登时掉在地上。
那侍从又为他捡起,看着他茫然的表情,不由说道:“公子,你怎么了?”
方棠溪微笑起来,说道:“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那个人若是再来,你便说……”方棠溪低头想着借口,没提防有人接了一句:
“便说什么?”
方棠溪吃了一惊,抬起头,只见一个白裳男子,自他房屋的后门缓缓走了出来,远远地便已瞧见他风仪无双,神情淡漠,毫无喜怒之色,正是他又爱又怕的人──蓝吹寒。
方棠溪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吹寒,你怎么来啦?”
“怎么?我就不能来?”蓝吹寒在他面前站定,俯视他发丝如雪,神情却如昨日一般无赖。
蓝吹寒原先只是觉得好奇,怎会有人如此悠闲自得,虽然吹错了曲子,但浑然如意,仿佛天生便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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