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榕出来就看到他昏昏沉沉地在被窝里滚,“怎么了?”
顾东林停下,然后幽幽道:“命苦……”
段榕失笑:“你苦,啊?你怎么个苦法?我待你还不够好?”
顾东林勉强撑起来:“能不能借个笔记本。”
段榕一听,作势要打他了。
“我有急事……不会太久的。拜托。”他抓着轻软的被子,脸被熏得绯红,眼睛也是病态的明亮。段榕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任命地把笔记本找来,“要做什么?”
“写论文……就差一个结尾。你这边有轻笔记么?”
“等等,我下一个。”
等装完,段榕把笔记本递给他,看他熟练地把写了一大半的论文调出来。
“作业?”
顾东林笑而不语。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糟糕了。他的热度不低,勉强保持思路就已经到了极限,再要准确地输入、整理措辞,手指都发麻。段榕实在看不下去:“我帮你口授?”
顾东林差点把笔记本甩到地上去:“口口口口授!”
段榕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你说我写,不行么?我录入速度还可以。”
顾东林吁了口气:“这个还是不要随便说了……”
段榕嗅到了一丝诡诈的味道,不依不挠:“有什么不对么?”
顾东林把笔记本递给他,“快开始吧。写完告诉你。”
一开始,段榕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两人录入的时候总是牛头不对马嘴。
“……施特劳斯与沃格林深入探讨了现代性的渊薮诺斯替主义……”
“大施特劳斯还是小施特劳斯?”
“……列奥·施特劳斯。”
“好吧——诺斯替主义是这个么?”
“直接写灵知主义吧。”
“灵知两个字……是这样写么?”
段榕打了一段就垮了肩膀:“我不懂……我不懂我就打不出来。”顾东林安慰他习惯了就好,仔细检查了一下,发觉情况还真不容乐观,
挺难为他的。
“你上来吧 。”
段榕“嗯”了一声,语调上扬。
“这样我可以看着。”
段榕又羞涩地笑起来:“真奇怪。我的床还要你允了才能上。”
顾东林除了头昏脑胀之外毫无感觉,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只催促他快些。
17、贵族般的生活
其实顾东林这篇文章走科普派,用的术语也并不特别高深,至少看着还像中文,以段榕的聪明跌跌拌拌也能上路,就是能看清每一个字,不知道连起来到底在讲些什么罢了。
因为严肃的公事,两人都不得不向床中央凑,起先正襟危坐,三个小时后,顾东林已经把下巴抵在他手臂上,嗡嗡嗡嗡困得不行。段榕粗粗浏览了一下他的论文,蓦然之间发觉天下偌大,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枯燥无聊神经兮兮的东西,赶紧把人弄醒,将这吊诡的东西发走,发走。还感叹现在的小孩,读书压力真大。
顾东林一边迷糊地发e-mail,一边遭受段榕的旁敲侧击:“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口授为什么不能说?”
顾东林阖上笔记本钻进就睡:“口。”
段榕似乎是愣了愣,扑哧一笑,然后跟着钻进被子里:“这有什么不能与别人说的呢?你那么保守?”
“嗯……也对。可以有选择地说。”
段榕莞尔,狠命把他的脑袋揉来揉去。
那天夜里下了暴雨,公司一大早打电话来,说城区被水淹了,很多主干道都不能通行,干脆就继续放假。段榕难得清闲,挂了电话又试了试他的体温,没事就一路睡到大中午。醒来的时候两人缠着手脚,贴着额头,姿势都不太体面,是故心照不宣一脸正气地打了招呼——夹着你大腿是我不对,但是鉴于你也把手压我胸口,那就扯平了嘛,谁都不用不好意思了嘛。
顾东林休息了一整天,身体好了许多,但是段榕执意量了体温再起来。但是体温计他又找不到,回过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事了……”顾东林打了个哈欠,恹恹地睁不开眼睛。
段榕说手捂得太热,摸不大出来,很自然地俯下身,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顾东林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平素看着就很养眼的脸庞放大无数倍,眼神温柔,对他的干瞪眼不以理睬。然后段榕似乎很自然地觉得贴额头也不行,低下头,把嘴唇贴在他的唇上。
男人的唇性感而温暖,和自己干燥蜕皮的质地完全不一样,只是轻轻压着就让他浑身发热。这种情况不太常见,从来没有,突如其来,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呆呆地拿捏不定。段榕似乎笑了声。然后他感到下唇被轻轻抿了一下,一些湿意渗进唇瓣中央。
“呼吸。”
顾东林找回呼吸的同时推开了他,
一脸存疑。段榕却轻轻松松起身,插着裤袋道呼吸不热,嘴唇也不烫,应该没有发烧,然后轻飘飘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里头传来流水声。
顾东林存疑了一会儿,淡定地从旁抓起手机:老张,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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