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宵把这一切都收归眼底,看他笨笨的样子,自己忍不住地想笑。好像对方是楚澜的话,做什么都会显得可爱,让他饶有兴味地看上很久。纪宵这么想着,走过去毫无预兆地拍了拍楚澜的肩膀,然后在他的错愕中蹲下身捡了那团纸。
“用手啊,祖宗。”轻声调侃了一句,纪宵走开几步去找垃圾箱。
他回头时,瞥见楚澜的脸悄无声息地红了。
大约真的从没干过这种活,没一会儿同组的女组长就受不了楚澜了,她好脾气地走过来让楚澜拿装了半筐落叶的垃圾篮倒,自己则接过了他的扫把。
那垃圾篮有半人高,又因为直径太大,楚澜一个人抱不起来,拖着走会损坏公物,一时间他和半筐落叶面面相觑,有点想打人。
旁边看着的纪宵不失时机地上前:“那我陪他去了,回头让劳动委给我加操行分啊,这也算互帮互助。”
组长“嘁”了纪宵一声,挥挥手让他赶紧滚。
两个人分别拎着一个边就抬起来,有了纪宵之后好像也不是很困难了。楚澜的耳朵还有点红,因为小事上的失败而感到内疚和羞愧好似也挺正常。
去垃圾处理点要穿过篮球场,纪宵和楚澜选了从边上绕过,他突然问道:“你在家也这样啊?”言下之意不做家务当大少爷,听着颇有点刺耳,可楚澜不知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怎么,愣是不觉得尴尬。
他承认得很大方:“家里……一直有来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什么家务都包了,洗衣做饭向来不用我动手……最多也就自己扫房间、叠衣服还有浇花。”
纪宵:“你爸妈也很宠你嘛。”
楚澜嗤笑一声:“我爸工作太忙,早出晚归的,我妈比我还十指不沾阳春水。”
纪宵由衷地说:“那你家一定很有钱。”
楚澜被他话语中的慨叹闹得之前的坏心情都灰飞烟灭,他换了只手提着垃圾筐,多说了几句:“也算吃工资饭的,比不上土豪。我妈说男孩子要穷养,上高中前要买的东西全得打报告。”
纪宵:“现在呢?”
楚澜:“每个月发一笔生活费,此外就不管我了。你呢?”
猝不及防被问倒,纪宵的家庭在他心中一直是个伤疤,楚澜毫不知情地揭开了。他暗自捧着鲜血淋漓,面上自然地说:“和你差不多,我爸妈离婚很多年,妈妈又再婚了。”
楚澜“啊”了一声,想必虽然情商低也知道这是不好提及的事,于是沉默半晌,突兀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者不罪嘛。”纪宵大度地原谅了他,“本身也没什么。”
再回到公共区域时,其他组员已经打扫好了。正好自习结束到了吃饭时间,楚澜便提议要请纪宵的晚餐,他自是欣然接受。碍于食堂的拥挤,两人绕到小卖部买了便当,再晃一圈回来时,黄昏正施施然降临。
坐在花架下,石凳冰凉,在暮春时节驱散了整天的温暖。
纪宵控制自己不看楚澜,这画面在脑海中自行加工,显得充满了偶像剧氛围。而旁边那个不解风情的直男,没有任何表情地用心吃饭。
他好像做什么都专心致志的,纪宵想,余光扫过楚澜的侧脸,腮帮子正鼓起来一块。
连忙转开,沉寂了好几天的“想要捏他脸”的想法迅速冒出个头,然后在心底蹦跶着跳起了迪斯科,纪宵简直无地自容,只得抬头望天。
紫藤已经开始生长了,枝条柔软,映衬傍晚的天幕,硬是多了几分鲜艳。纪宵一瞥之下疑惑地“诶”了一声,楚澜偏过头:“什么?”
纪宵指向花架的一角,最上头那支紫藤上撑开一朵花苞:“好像快开花了。”
然而真正开花时候,先发现的人却是楚澜。
纪宵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午休时分照例洗了把脸,回到宿舍时却发现喜欢赖床看砖头书的楚澜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同宿舍另个室友说他出门了,纪宵突然就有种福至心灵的了然——就好像他早该知道楚澜去了哪里一样。
他披上校服出宿舍,躲开值班阿姨的眼线,然后顺着林荫路一路拐到了图书馆前面。
五中的图书馆很有历史,一栋三层小楼,建筑风格还是民国的,透出一股子书香气息。楚澜点评过正门挂的对联,说那字写得很好,可能是哪位优秀校友题的。
而图书馆对面是小花园,穿过一条被桂花和栀子围绕的小道,就能看见教学楼旁的紫藤花架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晚,已经四月下旬,阳光依然含羞带怯地藏在云层之后,不肯普照大地。正午的风都带点凉意,纪宵拉上校服的拉链,惊奇地睁大了眼。
那紫藤花仿佛是一夜春风吹开的,先前惊鸿一瞥时还只有孤零零的枝条和几朵细弱花苞,这天没有阳光,它们却铺开一大片,灿烂得夺目。纪宵蓦然想起那篇经典的课文,他没有文艺细胞,此前觉得这些修辞过分的句子都不过因为文人丰富的联想才让人过目不忘,可亲眼见了,才发现语言的确有美妙之处。
比天光都吸引眼球的紫藤花,正在南风中轻盈地颤动,有一簇一簇地垂下,又有蔓延开来的,在教学楼米白色的朴素的墙面对比下,愈发的鲜艳活泼了。
纪宵从头到尾扫视一圈,然后看到了楚澜——
不知从哪搞来的梯子,搭在花架的尽头,正在往上爬。
他连忙跑过去,生怕楚澜一个不小心摔跤,朗声问他:“你干嘛呢楚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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