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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略调整了一下情绪,秦素方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往四面看了看,羞怯怯地垂首道:“太祖母恕罪,祖母、叔祖母、母亲与叔母恕罪,阿素失礼了。”说着便躬身行了一礼,复又直身道:“因方才听叔祖母说二兄棚屋枕草,我便想起了薛府仆役们说的江家的事,一时间思绪纷乱,这才贸然出言,委实有失女子端淑仪态,阿素知罪。”
“傻孩子。”高老夫人当先开了口,眼光闪烁,神情十分微妙,“你说得极好,秦家小娘子便该如此。”
“确实是个傻孩子。”吴老夫人接口道,不悲不喜的语气,说出的话里倒是有两分真切的关心。
秦素怎么说也是失礼的,一度令高老夫人十分不快,吴老夫人的话若换个角度去听,便有替孙女道歉的意思。
高老夫人淡淡一笑,算是揭过了这一页。
有了吴老夫人那句话,林氏便不出声了,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对座的钟氏却是面色怪异,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尴尬,此时正拿帕子抹唇角。
“六娘,你方才说江家出了事,可是说的江仆射?”
到底是太夫人,虽亦是心情激动,却仍旧保持着清醒,开口便直指秦素语中的核心。
秦素心中暗赞了一句,口中已是恭声道:“是的,太祖母。”
“江仆射家出了何事?”太夫人神情专注地看着秦素,往常对庶出子女的淡然,此刻已是不见。
秦素凝思片刻,方躬身道:“太祖母,我是无意间听那薛家仆役闲聊,这才知晓了江仆射家的这件旧事,那已经是早几十年的事了。当年江仆射有一个远房族叔,据说是个极聪明清俊的郎君,本来是有望入仕的,可他却在守孝期间不遵礼制:斩衰里穿绸衣、百日内饮茶、棚屋里枕锦褥等等,虽然犯的皆是小错,可族长却将他一家皆除了族……”
“除族?”钟氏下意识地打断了秦素的话,语罢方觉失言,忙转向太夫人恭声道:“太君姑见谅,我多口了。”
太夫人摆了摆手,垂目看着她,温声道:“无妨。你想说什么便说。”
钟氏沉吟了一刻,面上便带了几分小心,蹙眉道:“我只是觉得讶异。不过小错尔,何至于全家除族?此事可当得真?莫不是以讹传讹?”
她问得也算是常理。那江氏乃是名门,若真出了这样的事,必定是藏不住的,可他们在青州却从未听说过。
太夫人淡淡地看了看她,又转向秦素,神情无波:“六娘,你叔母的话你可听见了么?”
秦素恭声道:“我听到了,太祖母。然此事却非杜撰,而是确有其事,因为那薛家仆役闲聊的时候,恰好有一个薛府门客经过,我听到他跟他的小厮叹息说‘江氏到底是名门,行事叫人敬服’。太祖母请想,若此事是假,那个门客又怎会有此感叹?”
此言一出,钟氏的神色微微一僵,垂眸不语。
太夫人的视线扫过她,最后停落在了秦素的身上,淡淡地道:“就算不是传言,因小过而除族,仍是手段太过了,那薛家仆役便没说个中因由么?”
秦素蹙眉想了一会,方细声道:“太祖母,薛家仆役倒是说了原因,然原话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的意思。据说,那族长颁下命令后,江氏族人亦有不少说他做得过分了,那老族长便说,以小节而知大事,一时之情弊若放任,则江氏一族危矣。”
她清而弱的语声在房间里回荡着,众人皆凝神细听,每个人的神情都含了一丝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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