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曾与人间颇有往来?”
鬼厉拾掇食盒的手停了一停,轻描淡写道,
“我说过我曾于人间鬼王宗长留数年。”
夜华垂眸,神色掩于暗光之下,
“多久之前?”
他问这些是何意?可是有察觉出什么?
鬼厉心中闪过诸多猜测,不经意手上轻覆上一寸温热,耳旁闻听一声,“这个问题总不至于是秘辛吧?”
鬼厉侧头,对上夜华漆墨双瞳,呼吸间气息多有相触,二人俱是一怔,耳侧却传来“嘎吱”一声。
一同扭头,就见白浅推了门,手中握着破云扇,正瞧见二人姿态似是相拥一般,进门时的幸灾乐祸变得探究,竟意外显得这情形多有暧昧。
夜华镇定自若的收回手,坐回案后,拿起一卷经牍,
“有事么?”
鬼厉也无甚表情,安静的拿了食盒出了门。
白浅咳了一声,努力收回自己看热闹的心思,脸上的神情变得正经,她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人,琢磨着如何委婉告知夜华他被戴了未遂的绿帽子这件事。
“你二叔的妾室拿了我的破云扇上门,想为她的儿子讨一个度化,我寻思着这事与你有关,便想着来问问你的看法。”
……
出了门的鬼厉,最终从叽叽喳喳的团子那知道了夜华的侧妃素锦被他二叔的儿子元贞调戏了的事情,团子添油加醋说得开心,一点没觉着这是家丑,也未注意到无声无息行至他身后的夜华已然面沉如水。
鬼厉不忍地看着团子兴高采烈的小包子脸,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团子毕竟不曾辜负深得盛赞的聪慧有加,苦着脸转了头,正对上夜华黑的似碳的俊雅面容。
“父君……”
团子两只手背在身后,小小的软底青鞋悄悄的向鬼厉身边移去,却还没挪动两步就被夜华提了起来,声音颇冷,“我倒是不知何时你对那个女人的了解这般深了,你不是一向不喜素锦的么,对她的事怎得这般留意?恩?”
团子苦哈哈的回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求救信息的看着鬼厉。自觉不便插口的鬼厉虽有些苦恼,对团子却不由得心软,“咳,团子也是关心你,替你打抱不平,毕竟是你的侧妃……”
“她算哪门子的侧妃。”
一句话还未落地就被夜华语气极重的打断,难得极为外露的怒气。
鬼厉愣了愣,想着团子还真没说错,夜华对他的这位侧妃当真毫不在意,甚至多有厌恶。他双唇翕合,此乃天族家事,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夜华将团子抱在怀里,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掷地有声,“我从未有过什么侧妃。”
从湖中央吹来了一阵风,湿气沾染了鬼厉额间的黑发,衬得他面色愈发莹白。
心底如波面漫上诸般情绪,夜华目中的认真似是玉刃。再多加一步就能刺穿摇摇欲坠的纸窗。
这不对!
他心头一慌,抬眼,后退一步,声音稳下清冷疏远如环佩相撞,“是我莽撞了,侧妃与否,这是殿下的私事,与我无关。”
是呵,与他何干,自己这般在意作什么。
夜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原地鬼厉未动,眸中神色汹涌。
他在想什么?而自己,又在想什么?
……
夜华身上修为有损,不便去往南极长生大帝处,便着了小仙童请来了司命星君。
院里丰茂的桃花树下,落英娇粉,桃香清冽。夜华指间摩挲着黑子,看着凝眉的鬼厉,正在思索下一步棋该往何处走。旧时鬼王曾言,鬼厉内秀于心。他生性傲然,虽于奕棋一途钻研时间不及夜华,也是不肯次次执黑子的。夜华禁不住淡笑,就察觉天际一道流光飞速前来。不过片刻,周身萦绕仙气的司命仙君就已经降临在这一方水岸,蓝袍泄出一波水华,含笑朝夜华拱了拱手,“司命拜见太子殿下。”
他二人虽私交甚笃,君臣之间却总归是要做个礼节。
夜华颔首,鬼厉双指间的白子已落。
北海水君再不是,元贞也是实打实的帝君一脉,下界历劫无非是给素锦一个明面上过得去的台阶罢了。改命一事并不艰难,白浅翻了命格簿心中模糊有了大概的规划,目光落在了正在一旁石凳上吹着杯中荷叶茶的司命仙君。
司命仙君收回了落在鬼厉和夜华中间棋盘的目光,对白浅微微一笑,“此番我前来,也是有事想要叮嘱姑姑。”
“仙君请说。”
“元贞这世的身份是个皇子,情劫与他的父皇有关,而这位皇帝”
司命停了一下,目光略微漂移,
“却是东华帝君的托生。”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二人都停了手中的棋子,心里有着惊诧。
司命继续说道,
“帝君有意在人间历劫,这才走了一遭,姑姑此番下界,切记勿要牵扯了帝君的命格。”
……
既是知晓牵扯了东华帝君,白浅断断不可耽搁,急匆匆的下了凡界。
夜华一子落下,满盘黑势吞白,输赢显然。连输三局,鬼厉不免气馁,一手撑头有些怏怏,正欲抬头就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头发上揉了揉。
鬼厉抬眼,只看见夜华状似自然的收回手,垂首喝茶。热气氤氲。
司命离职不能太久,一盏茶之后也要离去,祥云被招来脚下,他站在云端,思索了一阵儿,淡笑着对夜华开了口,“以往只知凡间有红鸾星动一说,不想神族也似有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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