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了,爷先解个手。”邵钧从高速路基上跑下去,钻小树丛,跑得跟个鸭子似的,原本想一路开到清河不停歇的,可憋坏了。
楚珣乐他:“你在家不拾掇好了你自己!”
邵钧头也不回地说:“我都憋一宿了,就没找着机会撒尿!”
这泡尿足足放了三分钟,邵钧咬着烟,哼着调子,抖了抖胯,总算松快了,拉上裤链,跑回来,然后就着急麻慌地催楚珣赶快开车。
沈大少爷和楚二少爷都是邵钧打小就认识的狐朋狗友好兄弟,经常在一块儿混。一个家里是公安部下属武警某队的,一个是部队总参的,俩人都没有继承父业,如今各自做生意发财去了。哥儿几个说起来,都觉着邵钧是个异类,你说这人张狂,不守规矩,可是邵三公子竟然念了刑警学院,踏踏实实地毕业了,做了一名小警察;可你说他正派,上进,他又偏不往他爸爸给他设计好的那一条入仕正途捷径上走,不进部委不当干事,偏偏下到基层监狱里,自己把自己无限期流放在清河农场。
而陶珊珊这个女孩儿,跟邵钧也算青梅竹马,初中一个校,高中还是一个校。那时候,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青春躁动跃跃欲试的年纪,邵钧也一样;班里惹人注目的男生都有相好的女生,那是潮,是范儿,是男人气,邵钧当然也要有。他每天放学蹬着一辆特高档的山地车,车后座上载的就是陶珊珊。俩人有过那么一段懵懵懂懂的暧昧,直到后来邵钧念警校去了,彼此的生活沿着两条岔路口渐行渐远,也就慢慢淡了。
楚珣跟邵钧说:“钧儿,我就不明白了,你逃什么婚?陶珊珊是真喜欢你。”
沈博文也说:“你们这一对儿,一个公安口儿的,一个检察院的,要再加上你叔叔,你们一家子把公检法系统都给包圆儿了,这叫一个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谁跟谁一对儿……”邵钧叼着烟,含混不清地嘟囔。
“邵钧你别装,干过的事儿别不承认,早就是小两口儿了吧?”楚珣暧昧地笑。
“少栽赃我,我啥也没干过。在我这儿,没上过床就不算两口子。”邵钧薄薄的内双小眼皮下露出不屑的目光。
车厢里又是一阵骚动,竟然没上过啊钧儿?两家不是早就订了吗?还没洞房呢你就跑出来了钧儿?钧儿你这一趟可亏大了!
“我说你们俩烦不烦!……”邵钧面露烦躁和不快,根本不想提被迫结婚这事儿。
沈大少皱眉道:“怎么了你小子?”
楚珣察言观色,嘿嘿笑道:“钧儿,跟哥儿几个说实话吧,你身边有傍家儿了。”
邵钧不说话。
楚珣说:“我其实早看出来了,邵钧,你脑子里惦记别人呢,竟然连结婚都逃了。谁啊?哪一路天仙啊?赶紧给爷爷们招供!”
邵钧用鼻音哼哼着:“我像有傍家儿的人吗……”
那俩人一齐狠狠地点头:“像,你丫太像了!”
“操……”
邵钧忍不住噗哧一声儿乐了,伸出两手作势掐楚珣的脖子,闹了几下。
闹完了,继续陷入沉默,心神不宁……
那俩嘴贱的家伙一路上不停拷问,威逼利诱,邵三公子是个死蚌的壳子,死活撬不开那张利嘴,就是不招。
楚珣不爽地说:“是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哥们儿不是?还他妈瞒着我们,邵钧你这样儿就没劲了。”
沈博文说:“我就是好奇了,咱邵小钧同志,这么些年眼高于顶的,最后能看上个什么美貌如花的绝色尤物?!”
邵钧在心里冷哼了几声儿。
你三爷爷身边儿的人,要是哪天告诉了你们俩,吓不死你们的!
邵钧傍晚到达清河监狱,手撑着车门,双脚一纵,潇洒地跳下车,回身朝那俩哥们儿挥挥手,说了一句“谢了啊”,向大门晃过去。
“走路还扭搭着……真是个少爷!”
楚珣眯眼瞧着邵钧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的背影,喷了一口烟雾。
监狱的大门吱呀呀地打开,随后再次阖拢,发出一声沉甸甸的闷响。
高墙一左一右两座小碉堡上,两名武警端着微冲,钢盔沿儿下闪出几道戒备的视线。
邵钧掏出证件,过了最外层驻监武警连队把守的门禁,走到内院的大铁门,在红外线识别器上对了眼膜,压了指纹。
第二道铁门在他身后关闭,再往里就是放风的操场,跑道,篮球场,娱乐室,做工的厂房,六层高崭新崭新的囚室大楼……
这是他们第三监区全体六个大队服刑人员的生活区,与世隔绝、不为外人所知的另一个世界。
邵钧没回他在监狱外租的小公寓。他知道回了那儿,当晚就得被他爸爸派来的公安抄枪堵在屋里,再把他铐起来,装麻袋用麻绳打包扛回去。
还是监狱里最安全。这几道坚固的铁门,就好像拦截异时空的铁闸,把纷纷扰扰全部挡在监狱之外,里边儿的人永远都出不去,外边儿的人也甭想进来。
狱警规范条例上,甚至连手机都不允许带入监区。这一条是多年来最让同事们诟病的规定,外边儿往里打电话找不着人,爹妈亲友尤其是媳妇傍家儿的,平时工作时间想腻歪几句,发个短信,里边儿人都收不到。可是邵钧最喜欢这一条规定,他最不爱带手机,他就是不想让熟人找着他。
傍晚,食堂已经开过晚饭,文化课学习时间。八点半,老师讲课完毕,犯人们排着队,晃晃悠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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