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是在巴黎一个小餐馆吃饭的时候,突然碰到了最喜欢的棒球明星。”
戚山明回过头去,方栩文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了,眼睛看着刚刚戚山明视线停留的那张相片。相片上方栩文还是堪堪二十的模样,脸兴奋得发红,眉眼间仍有点未脱的少年气,站在一个外国人旁边举着一张签过名的纸笑。
“太激动了,完全是偶遇,二十岁的时候我守着他每一场比赛,结果突然在吃饭的时候看见他,是真人,朋友说我那个时候叉子一扔突然跳起来,饭也不吃了,四处向别人借纸笔准备去要签名。”
他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又给戚山明介绍其他相片的来历:在克拉科夫的某个广场上,他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云,一个小女孩跑过来要把红气球送给他;立陶宛壮观的十字架之丘,基督张开双臂,背后是数万个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十字架;冰岛突然降温,气温到零下七八度,他衣服没穿够,边看极光和蓝色浮冰边瑟瑟发抖。
讲着讲着,有一种仪式感悄然而生,仿佛他讲述这些相片,就是在把他生命里最美好的部分交给戚山明。这个认知让他柔情顿起,到最后几乎是满怀希冀地看着戚山明,而后者垂下眼沉默地听,没有表情。
一大泼冷水让方栩文瞬间清醒。
第十一章
他说着说着没了音,只是怔怔地看着照片。戚山明看他不讲了,问:“你饿了吗?快十一点了,我来的时候买了点菜,我去做饭吧。”
方栩文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头:“好。”
戚山明离开相片,拿了菜走进厨房里洗。方栩文没有跟来,他在进厨房前回头看到他还在对着照片发呆。此刻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戚山明低头看着自来水冲在菜叶上,感觉到一种麻木的平静,像一抔黄土,扑灭了莫名躁动的心火。
他早就知道的,离别多年,他们都按照不同的轨迹各自前进着。也许这些日子轨道会重叠,方栩文的熠熠星光偶尔能洒过来一点,但是不会久,在方栩文的手好了之后,他就会搬出去,继续忙碌着赚钱还债。他的世界没有什么棒球、极光、帆船之类的东西,方栩文向往热爱的,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戚山明切菜,热锅,下菜,动作娴熟,给方栩文做菜和给病重的父亲做菜没什么不同。他斟酌着放盐,尽可能做得淡一点却又不会难以下咽。做菜让他把一些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的情绪排出脑海,一顿饭做好,他甚至有一点薄薄的虚伪的快乐。
脚步声传来,方栩文走进厨房要帮他拿菜,戚山明温言要他去餐桌前坐好就可以了,自己来回几趟端出饭菜。
方栩文看着他后背上洇出的汗迹,心底大骂自己得意忘形讲话不带脑子,惴惴不安的拿筷子夹菜。他踌躇着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他敲了这么久的龟壳,小心翼翼瞻前顾后,难道今天就这么一朝回到解放前?这样还能过七夕吗?
他吃一口就瞟几眼戚山明,连菜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手机突然在书房里响起来,应该是公司的事,他心浮气躁,什么工作都不想做,任由电话响着,自己牢牢坐在椅子上像生了根。
戚山明看他不动还以为他手痛,放下碗站起来就要去帮他拿。方栩文见他突然起身,一急之下开口:“我——”
“怎么了?”戚山明回头。
方栩文见他看来顿时什么话都讲不出,只摇摇头,让他先坐下来吃饭。
沉默的气氛。
电话挂断了,没一会又重新响起,执着地吵闹不停。方栩文最终还是站起来去拿手机,一通长电话,戚山明吃完后很久他都没有出来。看着对面没少多少的饭,戚山明坐在凳子上脚尖点地,最终往书房走去,想要提醒他吃饭,却见到方栩文又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看什么,不时用一只手艰难地打字。
他站在门外等了一会,没有进去,只是默默收拾了餐桌,把饭放在锅里热着,又回到那张折叠床上坐下。
太阳从窗外划过,带着云、光、晚霞和鸟,沉入城市里。
方栩文终于忙完出来,却见到戚山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皱着眉,不像在做什么好梦。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注视着这张睡梦中都透着疲惫的脸。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他小声说:“对不起。”
戚山明居然被这声几近于无的道歉惊醒了。
他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头发翘着,迷茫地看四周。见到方栩文在前面,眉头舒展了,问:“饿了吗?”
方栩文很快调整好表情:“有点,太忙了。午饭的菜吃完了吗?热一热继续吃吧,天太热了,别做菜了。”;戚山明顺从地点头,进了厨房。方栩文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黄昏的天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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