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突然偏过头,擦了眼泪,努力恢复平静。阿树看了一眼云暮,目光黯然,不做声。
灯光柔和,门边那人,脸上有难以捉摸的表情,笑意浅浅,渐渐敛了,不留痕迹。视野中原本有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的缩小,简化,然后恢复到最初的那样,只容得下一个人,只会看得到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现在却是,眼神中的唯一,没有再如以往般的回应。
云思难以忍受房间里微妙的平静,情绪早已紧缩到极点,匆匆收了自己的东西,“我回房间了。”
走动门口的时候,云暮依旧立在那儿,门虽宽敞,两人横立却是拥挤,云思抬头看了他一眼,云暮的眼神居高临下,并未有退让的意思,她隐隐看到,他有挑衅的姿态。
她握紧了手,指甲嵌入到肉里,生疼,今天,实在是疲惫了。
于是,侧了身,穿过,云思选择退让。
云暮进了房间,合上门,见阿树伏在桌上,伸手,轻抚了他的背脊,大抵是因为没有穿外套,房间空调温度又有些低
了,手指尖瞬间被染上了冰凉。
“还在怪我?”
柔软的问语,像极从前的那个,好脾气兄长的模样。
阿树心口有些松动,闷气被这一句话击散,转头,语气有些撒娇的味道,
“永远都怪你不起来。”
云暮舒心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记恨我一辈子。”
“也许你天生就比我聪明,看的也比我深,永远都能注意到我很容易忽视的东西,尽管你明知道,当我了解这一切,心口会像插了一把刀子那样疼,可你依旧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这是真正的你,对吧?”
云暮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么,你预备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等待被我猜透的时机?亦或是……”
“阿树,”他打断,“你只需要了解一点,只要清楚这一点,其余的什么都不要管。”
☆、cer 16
阿树的眼里有了好奇,“……是什么?”
“你,是我最想保护的人,是……最在乎的人,其他的,就算是天塌了,也与我不相干。”
留在脸上的只剩下惊讶,手上的动作都变的迟缓。
这算是一个承诺吗?
阿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执着的眼,嘴里却问不出口,如果这是一个承诺,那究竟算是怎样的意味?是对于亲人而言,还是,对于弟弟而言呢?还是……
云暮横挑了眉,有些得意,“你刚说,永远都怪我不起来,是不是不管我做了怎样的事,都不会记恨我呢?”
阿树想了一想,微上翘嘴唇,算是微笑,说,“对,永远不会记恨你……”,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有些涣散,仍然清亮,“如果你实在太伤人,我也不会记恨你,我只会恨我自己,八成是上辈子倒了运,摊上你这样歹毒的哥哥,然后躲的远远的,躲到看不见你,每天只恨自己一遍。”
云暮扑哧笑了,只当是耳边的玩笑语,这种事,怎会成真?
“唰”一下,黑暗的空间瞬间被照亮,窗边的风铃,温馨的床,粉色的壁纸,一样都没改变,不知不觉,已经伴随自己度过了八年。自己在这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已经生活了八年。
云思像个木偶人一样站在那里,目光呆滞而机械,因为刚才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看到书架上的那个旧口琴,几近崩溃。
走近,到了书架前,将冰凉的口琴握在手心,刺痛的寒冷。
拉开玻璃门,她轻轻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摇摇晃晃,漆黑天空的繁星点点,像是一盏盏微弱的蜡烛,照不亮过去的记忆,照不清前面的路。
怀里的口琴渐渐被捂暖了,她有些累,慢慢合上眼,阳台上只剩下木头吱吱呀呀的声音。
云暮阿树都在吃早餐,李妈看了看钟,有些焦急,“这都七点了,小姐怎么还没下来,不然该迟到了!”
阿树心里有些不安,怕自己昨晚对云思说的话有些重了,看了眼云暮,一脸安然,无一丝惊扰和焦躁。
门外响起汽车鸣笛声,两人同时朝外面看了一眼,知道丁叔已经等在车里了。
吃完早餐,云暮往外走,嘱咐阿树快点。阿树向楼上望了望,又看了看钟,喝完牛奶,说,“李妈,思思要是还没下来,你就上去看看,是不是睡过头了,我先走了。”
阿树匆忙,追上前面的云暮。
然后,汽车绝尘而去。
李妈摘了围裙,想了半会儿,终于决定上楼去。
中午,学校餐厅吵吵嚷嚷,一个个队伍排的向找不到尾巴的长龙,四处都是大声喧哗的嘈杂之音,阿树看着前方遥远的窗口,有些不耐烦。
柏骁站在阿树相邻的队伍,和他差不多在一排的位置
,恰巧阿树前面有位美女,看样子似乎是和柏骁熟识,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基本上都忘了饥饿是什么滋味。阿树冷哼,这可真真是秀色可餐!
吃饭时,阿树望着盘子里的残羹剩饭,筷子都不想动,怨道,“拖课,就知道拖课!”
柏骁吃的逍遥自在,“人老班难得拖课一回,你也就宽容大度一下得了。”
阿树挑眉,看柏骁的样子有些不同寻常,然后,冷笑出声。
“你发什么神经啊?”
柏骁只觉惊恐,嘴里的饭还没咽下便吼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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