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回去就洗呗!还能怎么办?!一股鱼腥味,你们以为晾干了就没事儿了?”李成奎气得踢了一脚地上的大鱼,指挥两个大的浇熄了火,李成奎抱着小的、领着大的,一边编瞎话一边离开了河滩。
9祭灶
爷四个精心编造的瞎话没有骗过家里唯一的女人,他娘该心细的时候不心细,儿子换了芯儿一直都没发现,不该心细的时候倒是很精明,孟广庆刚一掉到河里就被逮住了。
事情败露在那些鱼身上,他爹百密一疏,说鱼是从集市上买的,结果他娘一边收拾一边觉得奇怪。因为集市上的鱼都是分门别类的卖,买的人也是分门别类的买,自家男人买回来的鱼却大小不一、种类不一,抬头看看院子里搭着的一整套衣服,再看看床上装乖的小儿子,他娘洗了洗手,进屋掀开孟广庆的被子闻了闻,又用指甲在他胳膊上刮了一下,一道白印子出现了。
他娘程氏大概也是个急性子,只沉默了三秒,然后就爆发了,“小兔崽子!你是鲤鱼精转世吗?!你爹光知道把你的衣服过遍水,怎么没想起来把你也过遍水啊!还说尿裤子了,尿裤子能把上半身都尿湿吗?!你闻闻你自己这身上的味儿,掉冰窟窿里了是不是?没淹死你这个小兔崽子,淹死你我就省心了!你别跑!……你下来!你下来,我不打你,我不骗你!”
“信你的是傻子!爹!救命!我娘要打我!”孟广庆在他娘说出头一句的时候就感觉不妙,他娘刚一伸手他就从被子另一头钻出去了,他浑身光溜溜的,他娘抓了两次都没抓住,这时候他趴在衣柜顶上暂时安全,躲着他娘不断扔上来的各种物件,扯着脖子朝门外喊。
李成奎正在偷偷教训两个大的,听见小儿子的呼喊赶紧进屋来救驾,一看屋里的架势,李成奎很不严肃、很不合时宜的笑了,不过媳妇眼睛一瞪,李成奎赶紧又憋了回去。
“那个,媳妇你消消气,刚才我都打了他们了,不信你看三儿屁股上还红着呢,真的,我打了,挺使劲儿的。”
“他爬那么高我看见什么了啊?!都是你,每次都是你替他们打马虎眼,他们都快上房揭瓦了!我说大嫂怎么快天黑了还找我看花样子,原来是你们串通好了的,他们家的鱼跟咱们家的一样,大大小小的什么都有,哪个市场卖这样的鱼?你们爷几个给的吧,合着伙的骗我是不是?主意谁出的?是你还是上边的小崽子?”他娘一点儿也不怀疑门外的两个继子,那两个事事都听这个最小的。
“是是是,是我出的主意,你打我,你赶快让三儿下来,一会儿冻出病来就麻烦了。”李成奎说着按着媳妇的手拍了自己两下,趁机还摸了两下媳妇的小手。
他娘扭着往回抽自己的手,依然生着气,不过语气软了下来,“谁没让他下来?是他自己不下来!”
李成奎笑着冲上面使眼色,“三儿,听到没有?快下来,你娘说不打你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打他了?!”他娘很不认同这个说法。
“打我我就不下去!”孟广庆在柜子顶上探了一下头,很有骨气的回了一句。
李成奎有些对这娘俩没辙,这时候李龙、李虎趁机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左一右的围住了后娘,“娘,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看住弟弟……” “娘,您打我吧,是我想吃鱼的……”刚才李成奎罚他们在院子里思过,这时候借着劝架的机会也正好进屋了。
一家五口闹腾半天,孟广庆终于躲过一劫,从衣柜顶上下来的时候很‘贴心’的把他娘扔上去的东西都抱了下来,衣柜顶上都是灰,蹭得他满肚皮都是,李龙李虎在他身上刮了刮,笑话他像掉在地上沾了灰的年糕条。
‘年糕条’被泡在了热水里,他娘一边收拾那些小一些的鱼,一边给他熬姜汤,大鱼生命力十分顽强,竟然还活着,于是被养在了水缸里,他们决定留到过年那天再吃。
晚上的鱼肉很鲜美,孟广庆裹着李虎的旧棉袍一边吃一边说还要去钓,李龙李虎也你一句我一句的描述着钓鱼的乐趣,李成奎听了一会儿刚想说自己也去,结果看看老婆的脸色,转而拿着筷子一人敲了一下,哥仨一起闭上了嘴。
第二天,哥仨留在家里被禁足三天,孟广庆的衣服在外面被冻成了硬梆梆的几大片,他就算不被禁足也出不去。
孟广庆披着被子和两个哥哥在床上打花牌,他抓了满手的烂牌却不动声色,最后憋住了沉不住气的李虎,侥幸坐了个顺风车跑掉了。
李虎气得摔了牌,“我不玩了,三儿太狡猾!好牌坏牌都是我输,我不玩了!”
“不玩就不玩,我还嫌你笨呢!”孟广庆也跟着扔了牌,懒洋洋的围着被子往外面探头,“咱娘什么时候回来啊,买个灶糖还要这么长时间!”
“嫌我笨!你个没裤子穿的家伙!”李虎轻轻的在孟广庆的头上敲了一下,两个人一起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看。
“快把窗户关上,三儿还光着呢!买回来也得等着送完了灶王爷才能吃,你们俩现在就盼上了,没出息!”李龙收拾着满床的纸牌,叮嘱李虎关窗,他是三个人里表面年龄最大的那个,性子也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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